沈雨晴开始诉说她在国外的经历，语调轻柔，带着抱怨——抱怨气候不适应，食物不合口味，人际关系的复杂，以及那段仓促开始又草草结束的婚姻带给她的伤害。她微微蹙着眉，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咖啡勺，像一只需要被精心呵护的金丝雀。
“还是国内好，有熟悉的人，熟悉的环境……”她抬起眼，目光盈盈地望向江屿，带着未尽之意。
若是从前，江屿会为这眼神心软，会为她话语里的依赖而悸动，会迫不及待地想成为她的依靠。
但此刻，他只是安静地听着，目光偶尔掠过她依旧美丽的容颜，心中却像是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默剧。他甚至分神想到，林晚似乎从不这样抱怨。她沉默地承受着巨大的悲痛，默默地打理着江辰留下的摊子，生病了也硬撑着，只有在无人的深夜才敢泄露一丝脆弱。
沈雨晴说着说着，似乎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轻轻唤了他一声：“阿屿？你在听吗？”
江屿回过神，恰好看到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家里佣人发来的消息，询问晚上准备的食材是否合适。他点开看了一眼，下意识地回复：【夫人胃口不好，汤里少放点油，加点山楂。】
回复完，他才抬头，对上沈雨晴略带探究的目光。
“抱歉，家里有点事。”他语气平淡地解释。
沈雨晴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随即又漾开，带着点试探：“是……你嫂子的事吗？听说她和你哥哥感情很好，一定很伤心吧？真是可怜。”
她话语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让江屿没来由地感到一阵不适。他想到了林晚抱着衬衫无声流泪的样子，想到了她在风雨中修屋顶的背影，想到了她在会议室里冷静果断的模样……“可怜”这个词，用在林晚身上，显得如此轻浮且不恰当。
“她很好。”江屿打断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沈雨晴愣住了，似乎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江屿却在这一刻，如同醍醐灌顶。
他看着眼前妆容完美、姿态娇柔的沈雨晴，这个他曾经视若白月光的女人，心中一片澄澈，再无波澜。那个困扰他多年、求而不得的影子，不知在何时，已经被另一个真实、鲜活、坚韧的身影彻底取代。
他不再透过林晚去看沈雨晴，相反，此刻他看着沈雨晴，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林晚的各种样子——悲伤的，隐忍的，专注的，甚至是吃着辛辣食物时，那一点点满足的、鲜活的神气。
他担心的是林晚有没有按时吃饭，担心的是她会不会又熬夜工作，担心的是她是否还沉浸在悲伤里无法自拔。
他对沈雨晴，连最后一丝执念的灰烬，也彻底熄灭了。
“雨晴，”他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刚回国，好好休息，调整时差。”
他站起身，拿出钱包放下咖啡的钱，“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
没有等沈雨晴回应，他径直转身，推开咖啡馆的门，风铃再次叮咚作响。
门外阳光正好，刺得他微微眯了下眼。他拿出手机，毫不犹豫地拨通了那个最近变得越来越熟悉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传来林晚略带疲惫却清晰的声音：“小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