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必须救他们。”她转过身，对李承渊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顾大夫！你疯了？！”老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救他们？怎么救？把他们放进来，用不了三天，我们所有人都得跟着咳血！你救的不是他们，是把我们所有人都推进了火坑！”
“我是医者。”顾清妍一字一句地说，她的目光扫过周围每一个士兵的脸，“我的天职，就是救死扶伤。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门外。万花谷的门规第一条，就是永远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前来求医的人，无论他是谁。”
“这是战场！不是你的万花谷！”一个士兵红着眼睛吼道，“这里讲的是军法，是活命！不是你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大道理！”
“在我眼里，没有战场和山谷之分，只有病人和非病人。”顾清妍寸步不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承渊身上。
他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只有他，能做出最后的决定。
李承渊的内心，正在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他，老刘和士兵们是对的。
作为守将，他的第一职责，是保住这座关隘，保住他手下这些人的性命。
放难民进来，无异于引火烧身。
但他的情感，却让他无法下达那个冷酷的命令。
他看着门外那个老妇人，想起了自己早已过世的母亲。
他看着那个生病的孩子，想起了小满。
他也是人，他也有心。
他沉默着，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最残酷的考验。
他将这个不可能的选择，推到了顾清妍的面前。
他想看看，这个年轻的理想主义者，在现实这块最坚硬的顽石面前，她的信念，究竟能有多坚定。
顾清妍明白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去看李承渊，也不再和士兵们争辩。
她独自一人，走到了那扇沉重的、紧闭的关门前。
几名士兵下意识地举起长矛，拦在了她的面前，神情紧张地看着她。
她没有试图硬闯，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关内所有的人，面向着那扇隔绝了生与死的门板。
关外，是绝望的哀求。
关内，是死寂的沉默。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然后，她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但在这片压抑的死寂中，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她说：“万花谷从不会放弃任何一位来求医之人。”
她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指令。
“开——谷！”
这两个字，不是对士兵们下的命令，更像是一句誓言，一个宣言。
它不是烽烟关的“开谷”，而是万花谷的“开谷”。
在这一刻，她将这座血腥的、绝望的关隘，变成了她的杏林，她的道场。
拦在她面前的士兵们，都愣住了。
他们被她身上那股决绝的、近乎悲壮的气势所震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老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承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他输了。
输给了这个年轻姑娘身上那份他早已失去的、纯粹的坚持。
他睁开眼，挥了挥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