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眨眼,我带你拆盲盒。”
短信末尾附了一张照片:旧仓库,铁皮门半开,里面吊着那只白底红尾风筝,红尾被风拉得笔直,像一把刀。我盯着刀尖,喉咙发紧。
梦里所有细节突然有了实体:霉味、纸条、0分卷、空课桌,全在青雨村等我。
我抬头看表,凌晨三点零七,高铁最早一班六点二十。我请假、订票、背包,动作比点外卖还顺。关门那刻,我回头瞅了一眼床上的毕业照,裂缝里的“空白”突然动了动,像有人在里面招手。
我骂了句脏话,把门撞上。
第二章 值日表里的幽灵
我买了最早一班绿皮,硬座,车厢里全是泡面味和呼噜声。我把诺基亚塞进内衣里,它一路上隔十分钟就震一次,像有人在里面敲门。屏幕不亮,只有一阵麻,提醒我:别睡,睡了就错过站台。
我靠着窗,看天边从黑翻到鱼肚白,脑子里却反复播放那张0分卷——数学二模,我当年考了九十八,年级第三,哪来的零蛋?除非……除非那张卷根本不是我写的,是“我们”写的。
五点五十,列车员报“青雨村”的时候,我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小站破得只剩一块水泥牌,我拖着箱子下来,露水直接把裤脚打到湿透。
镇口那条柏油路还是2012年的样子,裂缝里长出比人高的野草,像有人故意把时间按了暂停键。我开了导航,输入“旧仓库”,直线距离1.2公里,可信号忽闪忽闪,箭头乱转,最后干脆黑屏。
我抬头,远远看见一只风筝尾巴挂在天边,白底红尾,像给天空拉了一道口子——得,方向有了。
我踩着露水往那走,箱子轮子在泥路上咔啦咔啦,像拉尸车。路过镇小学,操场沙坑边立着一个破秋千,铁链锈得发红。我停了两秒,诺基亚突然“嘟”一声,一条短信跳出来:
“先别去仓库,想见他,先签到。”
发件人:值日表。我皱眉,点开后附了一张照片,像素糊成马赛克,但能认出是高中教室墙面上贴的那张A4值日表,纸张黄得发黑。
我两指放大,第四排右侧写着:林星晚、顾迟。名字并排,中间还用红笔打了个五角星,像早恋被抓包的画押。我盯着“顾迟”两个字,心脏突然打鼓——鼓槌就是那颗纽扣,此刻在兜里蹦迪。
我掉头往学校走。铁门没锁,保安室空着,玻璃上贴着2012年的高考倒计时,数字停在“17”。我侧身进去,鞋底碾过枯叶,“咔嚓”一声,像踩碎骨头。教学楼门廊暗得发蓝,我摸黑上到三楼,右手第二间——复读班。
门把手上积了一层灰,我拧开,一股陈年粉笔味扑面而来。窗帘拉着,光线像被磨钝的刀,只够照出空气里乱飞的灰。我径直走向第四排,靠窗,我的座位。桌面上用刀片刻的“LN”还在,旁边却多了一行新字,刀痕雪白:
“向右看。”
我脖子自己转过去——空桌子,没椅子,桌面干净得反光。可桌肚里塞着一叠纸条,粉、黄、蓝,跟我梦里一模一样。我蹲下去抽,指尖刚碰到,耳边“哗”一声,像有人快速抽走空气。我抬头,黑板前多了一个人影,背对我,白T恤,寸头,肩线削得笔直。他抬手,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