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日完成,才能见人。”
写完,他侧过脸,角度刚够我看见鼻尖——我呼吸直接卡壳,那鼻子、那下颌线,跟我每天照镜子看见的几乎粘贴复制,只是更年轻,更锋利。他抬手,啪,把粉笔折断,碎屑溅到我脸上,冰凉。我闭眼再睁,人没了,黑板只剩半截字:完成。
手机震,新短信:
“任务:把0分卷抄一遍,签两人名。限时十分钟。”
我低头,抽屉里果然躺着一张数学卷,纸质酥脆,得分栏大红“0”,考生签名却只有我自己:林星晚。旁边空着一条下划线,等我补“顾迟”。我翻遍笔袋,没找到笔,倒是摸出一把修正液——2012年爆款,草莓味。我摇得哗啦响,拧开,一股刺鼻的甜味。
刚写一横,教室灯管“滋啦”闪两下,灭了。窗外天光透进来,把修正液的白照得发蓝,像给名字戴孝。我一笔一画写:顾迟。最后一笔落下,灯管“啪”全亮,刺得我眼泪直流。
我抬头,黑板前再次冒出人影,这次他面对我。我看清了他的眼睛——左眼黑,右眼却像蒙了一层雾,灰得发涩。他抬手,冲我勾了勾,嘴角笑出一个梨涡,左边深,右边浅,跟我完全对称。我喉咙里挤出一个“喂”,声音劈叉。
他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嘴边,做了个“嘘”。下一秒,整个教室突然开始倒带:窗帘自己拉上、粉笔飞回黑板、纸条缩进桌肚,最后“砰”一声,门关死。我被人从背后一推,肩膀撞上桌角,疼得眼冒金星。
再睁眼,我已站在走廊,手里多了一张A4——值日表,纸张黄得发黑,第四排右侧:林星晚、顾迟,红五星鲜艳欲滴,像刚戳上去的伤口。
诺基亚震,最后一条短信:
“签到成功,仓库见。”
我低头,表上日期一闪,变成2012年6月3日。我抬头,走廊尽头,仓库方向的天空,那只风筝尾巴突然断了一截,红布飘下来,正好落在我脚背,像盖章。我弯腰捡起,布上写了一行圆珠笔字:
“别信记忆,信我。”
落款:顾迟。笔迹跟我刚才用修正液写的一模一样,只是干了十年。
第三章 0分考卷盲盒
我攥着那块红布,一路小跑冲出学校。箱子不要了,轮子早掉了,现在它正歪在操场像条死狗。风筝尾巴在我手心里一抖一抖,像还连着电。
等我喘着粗气站到旧仓库门口,太阳已经爬过铁皮屋顶,亮得晃眼,可门缝里冒出来的却是阴风,一股霉味直往脑门里钻。
我推门——嘎嘎嘎,三声,像老骨头在唱歌。仓库比梦里小一半,空得能听见回声。正中梁上吊着那只白底红尾风筝,骨架用试卷折成,一根根排列得整整齐齐,像肋骨。
我走近,抬头,风从破窗灌进来,风筝轻轻转,尾部“哗”地扫过我额头,冰凉。我垫脚,看清最上面一行字:
“林星晚,你向右看,就能看见我。”
我下意识偏头——空气。操,还是空气。我骂了句脏话,声音在仓库里转一圈,又弹回我自己耳朵。诺基亚在兜里震,吓我一跳,掏出来一看,屏幕自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