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页的右下角沾着一块深色的污渍,陈屿用指甲刮了刮,污渍没有脱落,反而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腥气,和他鞋底、王婶家门口的黑色粘液气味一模一样。他突然想起昨晚李伯扛着的麻袋 —— 麻袋里的挣扎声、小女孩手里发黑的核桃、还有那些消失后被彻底遗忘的人,难道都是 “祂” 的养料?而祖父,是不是也成了其中之一?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呼喊声,夹杂着女人的哭嚎和男人的低吼,打破了村子的死寂。陈屿赶紧把残页塞进怀里,抓起桌上的外套就往外跑,刚踏出房门,就看到村民们正朝着村口的方向狂奔,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混杂着恐惧与狂热的神情,嘴里反复喊着:“山爷显灵了!山爷显灵了!”
李伯也在人群里,他看到陈屿,脸色骤变,赶紧跑过来拉住他的胳膊,声音发颤:“你别去!山爷显灵不是好事,去了的人…… 很少能完好回来。”
“山爷显灵到底是什么?” 陈屿追问,目光越过人群,看到村口的方向飘着一股黑色的雾气,雾气顺着地面蔓延,所到之处,路边的野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最后变成一滩粘稠的灰烬。
李伯还想说什么,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有人指着太行山的方向大喊:“裂缝!山裂了!”
陈屿推开李伯的手,朝着村口跑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越靠近村口,空气里的腥气越浓,左耳的刺痛也越剧烈,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耳道里钻出来。当他终于挤到人群前排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发冷 —— 太行山的山腰处,裂开了一道近十米宽的缝隙,缝隙里不断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液体落在地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像是在腐蚀地面,连坚硬的石头都被溶出一个个小坑。
更可怕的是,缝隙深处隐约能看到晃动的轮廓,那轮廓巨大而模糊,像是有无数根粗壮的 “柱子” 在里面蠕动,每一次晃动,山体都会剧烈震动,裂缝也随之扩大几分。陈屿想起残页上的话 ——“那些你看到的岩石,是‘祂’褶皱的表皮”,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看到的不是 “柱子”,是 “祂” 的触手,是藏在山体内部的、不可名状的肢体。
“扑通” 一声,村里的老族长跪在了地上,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袍,手里捧着一块巴掌大的黑石,黑石表面沾着和缝隙里一样的黑色粘液。老族长抬起头,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睛却异常明亮,像是燃烧着某种狂热的火焰,他对着山体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嘴里念叨着晦涩难懂的咒语,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嘶吼:“该献祭了!该献祭了!只有献上祭品,山爷才会平息怒火,才会护佑愚村!”
村民们纷纷跟着跪下,连哭带喊地附和:“献祭!献祭!求山爷开恩!”
陈屿站在人群里,像个异类,他看着眼前疯狂的村民,又想起残页上 “移山者成了养料” 的话 —— 所谓的 “献祭”,根本不是平息怒火,而是在给 “祂” 喂食,是在加速 “祂” 的苏醒。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残页,指尖传来纸张的凉意,却让他感到一阵更深的恐惧:祖父当年是不是也参与过这样的献祭?他是不是因为不愿再做 “养料”,才写下这本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