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有点反应吗？”我坐起身，指着她的胸口，“你看看你，跟块木头一样！八代机都能模拟泪痣和脸红了，你连假装害羞都不会！”我抓起床头的八代机宣传册，狠狠摔在她的外壳上，“看看这个！看看人家的服务！会说情话，会有表情，甚至能记住你喜欢的亲密方式！再看看你，除了旧，除了精准得像台机器，你还有什么？”
宣传册滑落在地，封面印着的八代机器人对着镜头微笑，全息投影的玫瑰在她手边绽放，眼角的泪痣随着笑容轻轻晃动。零缓缓弯腰，捡起宣传册，指尖的硅胶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那是她用力过度的表现，三代机型的指尖强度足以承受更大的压力，可此刻她却像是在害怕弄坏什么。她把宣传册放在床头柜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合上了自己的外壳，卡扣闭合时发出“咔哒”一声，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滚出去。”我背对着她，声音冷得像冰。
零的LED眼闪烁了一下，没有回应，转身走出了卧室。关门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只有她离开时，关节转动的“嗡鸣”声渐渐远去，在走廊尽头消失——她总是这样，无论我对她多凶，都不会有任何反驳。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浴室里残留的薰衣草香气还在，床单依旧温热，可心里却空落落的。我拿起手机，再次点开八代机的宣传视频，画面里的机械女仆正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着“主人，你今天很累吧”，指尖的温度随着触碰逐渐升高，LED眼弯成了月牙状。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卧室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阴影里，胸腔里的指示灯以0.8秒的间隔规律闪烁，像一颗被遗忘在黑暗中的心脏。我没有理她，闭上眼睛装睡。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一股微凉的气息靠近，零悄悄走到床边。她的机械臂轻轻抬起，指尖悬在我额头上方一厘米处，停顿了两秒，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触碰。然后，她的指尖极轻地落在我的额头上——那不是程序设定的动作，没有任何功能目的，只是单纯的触碰，微凉的硅胶触感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像怕惊扰我的梦。
她保持着那个姿势，停留了大约十秒，胸腔里的“心跳”声又乱了一次，这次没有很快恢复，而是以不规则的频率跳动了五六下，才慢慢回归正常。然后，她缓缓收回手，转身轻轻带上了门，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落下。
黑暗中，我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刚才那一瞬间，我似乎感觉到她的指尖在微微颤抖，LED眼的光线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亮度。可我很快摇了摇头，觉得是自己太累产生的错觉——一台三代旧机器人，电路板上只有0和1，怎么可能有温柔和犹豫？
我拿起手机，点开了八代机的预约界面，手指悬在“确认”按钮上，迟迟没有按下。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像零外壳上那条永远擦不掉的划痕，安静地躺在那里，被我忽略了五年。
2
机“心”
第二章：换代狂欢中的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