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步一步,往前挪。
袖子里的右手攥得死紧。
指甲深深抠进掌心。
有血流了出来。
很疼。
可这点疼,跟心里的恨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我能感觉到背后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一群等着分食尸体的秃鹫,都在等着我倒下,等着看我被拖进那口棺材。
我偏不。
我走得很慢。每一步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稳。稳得在骨头上钉了钉子,脊背挺得笔直。
我跨过臭水沟,蹭到了角门前。
血从我指缝里滴下来,落在肮脏的石板路上。
一滴。
又一滴。
萧衍。
那个传闻活不过三个月的活死人。
你最好还活着。
也最好,值得我赌上这条命。
我来了。
带着我全部的嫁妆。
一口棺材,和杀人的决心。
3
喜房里死一般寂静。没有半点喜庆,只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药味。
脚下的红毯很软,我走向婚床。
层层红纱床幔后,就是我的新婚丈夫,那个传闻里活不过三个月的病秧子,靖王萧衍。
他还活着吗?
我定了定神,伸手,一把扯开床幔。
瞧清床上的人,我浑身都僵了。
床上躺着个男人,面色青灰,嘴唇乌紫,没丁点活人的血色。
更吓人的是,他从脖颈到半张脸上,都爬满了一片血色图腾。
那图腾不是画的,它在动。
就在他皮下。无数细小的虫子,正往血肉里钻。
是噬心蛊。
前世那本破烂的药经,纸张都泛黄了,书页角落里记载过这东西,南疆的绝命蛊毒,无药可解。
中了这种蛊的人,心脉会被蛊虫一寸寸啃掉,七天之内就会爆体而亡,连尸骨都化为一滩脓血。
什么病弱,什么活死人,他这分明是被下了死咒。
看这图腾蔓延的程度,他顶多再活三天。
三天。
我嫁给了一个三天内必死的人。
他一死,我就会被扣上「克夫妖女」的罪名,等着我的,将是白绫、毒酒,甚至浸猪笼的屈辱下场。
我最后的生路,彻底断了。
可笑,我竟然还妄想着,能从一个将死的人身上抠出条活路。
我颤抖着手,想去探他的鼻息,确认我自己的死期。
就在我的指尖快要碰到他皮肤时,门外响起一个阴冷刻板的声音,是王府的老管家。
「都听好了。」
「王爷若是今夜薨了,王妃若肯殉节,按祖宗的规矩,赏银十两。」
「尸首……不必入殓了,直接扔去城西的乱葬岗。」
我的手僵在半空,离他的鼻翼不到一寸。
他们连我的死法都安排好了。
殉节是恩赐,乱葬岗是归宿。我这条命,原来就值十两银子。
我心底最后一丝光也彻底灭了。
我木然地收回手,转身看向那个绣着鸳鸯的大红枕头。
我挪过去,伸手探入枕下,摸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玩意儿。
我把它抽了出来,是把淬了剧毒的匕首,刀刃上泛着幽蓝的光。
匕首的冰冷触感顺着掌心传来,我握紧了它,这一次没再去看床上那个快死的男人,只是死死盯着手里的刀,心里再没了半点犹豫。
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4
我握着那把淬毒的匕首,冰冷的刀锋贴着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