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我此刻唯一的解脱。
我闭上眼,正要用力,脑子里却轰的一声,一股远比死亡更熟悉的恐惧炸开。
是前世的记忆。
还是这间喜房,我那个瞧着温柔善良的妹妹慕清婉,笑着把一碗药灌进我嘴里。
「姐姐,喝了它。」
「这是妹妹送你的,合欢引。」
那股灼烧骨髓的燥热,跨越了生死,再一次在我体内窜起。
糟了,我娘给我的那碗「安神汤」里,根本不是立刻毙命的毒药,而是这阴狠歹毒的合欢引。
她不是要我死,她是要我死得声名狼藉。
她们算准了,今夜过后,靖王府会对外宣称新王妃「淫乱不堪,冲撞了王爷的死期」,再名正言顺地将我处死,连带着整个靖王府都蒙上丑闻。
好一招一石二鸟。
热浪一波波冲刷着我的理智。皮肤开始发烫,眼前的一切都出现了重影。我用尽力气,狠狠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剧痛换来片刻的清醒。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被药物控制,变成一个任人摆布的笑话。
我挣扎着,目光扫过这间死寂的喜房,最后死死定格在了那张婚床上。真红,红得刺眼。床上躺着个一动不动的男人,靖王萧衍。
药理在我混乱的脑中飞速闪过。
合欢引,至阳至烈之毒,焚心蚀骨。唯一的解法,是寻至阴至寒之物,以阴阳交泰之法,将其引渡出去。
整个京城,还有什么,比一个身中奇蛊、命不久矣的活死人,更「至阴至寒」。
他不是我的丈夫。
他是我唯一的解药。
我扔掉匕首,用最后一丝理智,跌跌撞撞地朝那张床栽了过去。
5
我一头栽在床边。滚烫的身子砸上冰冷的床沿,竟烫出了一阵白气。
他依旧一动不动,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装得真像。
又一阵热浪。眼前发红,这喜服的红,真刺眼。不行,我快撑不住了。
我从发髻抽出那根唯一的木簪,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尖锐的一端抵在了他的喉结上。
「醒过来。」
我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毒药引发的媚意,却又透着刺骨的杀机。
「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死在这张床上。」
「你猜,史书会怎么写你这位靖王?洞房花烛夜,被一个疯女人先杀后辱?」
我感觉到,他盖在被子下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下一秒,他睁开了眼。
那双眼睛里哪有半分病弱,全是寒潭深渊般的冷静、审视,还有一丝被我惊扰的戾气。
他瞥见我此刻的状态,瞳孔猛地一缩。那张青灰的脸上头一回有了惊诧。
「你……」
「我中了合欢引。」我截住他的话,身体的燥热已经让我说不出一句整话,「你……是我的解药。」
我喘息着,身体不听使唤地朝他蹭过去,就为了他身上那点冰冷。
「你体内的噬心蛊至阴至寒,能解我的阳火毒。」
「帮我,我活。」
「不帮,我们两个都得死得很难看。」
这不是商量,这是我用尽最后一丝理智的谈判。
他的眼神变了。惊诧,然后是冰冷,最后是一种混杂着屈辱和算计的复杂神色。
他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