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管家把院里有头有脸的下人都叫了过来。
张嬷嬷也在。
她站在人群里,一脸恭敬。
我踱到她面前,嘴角牵起一个温和的笑。
「张嬷嬷。」
「你伺候王爷辛苦了,我都看在眼里。」
她立刻躬身:「都是奴婢分内之事,不敢当王妃夸奖。」
「当得。」
我将手里的汤碗亲手递到她面前。
「这是我特意为你熬的福寿汤,用了百年的人参,给你补补身子。」
「你喝了它,也好更有精神伺候王爷。」
院里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这碗汤。
张嬷嬷的脸唰一下就白了。
她死死盯着那碗汤,手也抖了起来。
「王妃……这……这太贵重了……老婆子不敢当……」
「我让你喝,你就喝。」我脸上的笑意不减。
「怎么,怕我在汤里下毒?」
她扑通一声跪下。
「奴婢不敢。」
「不敢,就喝了它。」我的声音冷了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她没有退路。
她抖着手接过那碗汤,一仰头灌了下去,喝完后把空碗举过头顶,瞧着像是松了口气。
「多谢王妃……」
话没说完,噗的一声,一股黑血从她嘴里猛地喷出。
紧接着,她的眼鼻耳,七窍都淌下黑血。
「嗬……嗬……」
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
满院下人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
我面无表情地踱过去,心里没什么波澜。我那好兄长,慕临渊,总以为至毒之物在「杀」,却不懂万物相生相克,以「生」御「生」才是王道。
他那些宝贝毒虫毒药,看似无敌,却终究是「生灵」,是生灵,便有其主。
我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拔开塞子,将里面的液体全倒在她的尸身上。
滋啦声响里,一阵白烟腾起,带着一股刺鼻的腥臭。
所有人都惊恐地捂住了口鼻。
在他们惊骇的注视下,张嬷嬷的尸身、血肉骨骼,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化开。
只在原地留下一滩冒着黑泡的腥臭黑水。
我将空瓶扔进那滩黑水里,拂袖,转身。
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进每个人耳朵里。
「王府,不养吃里扒外的狗。」
廊下。
萧衍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
他立在阴影里,眼神深沉地望着我。
他这算是第一次看清了我。
我的医术从来都带着毒。
我迎上他的目光,没有闪避。
那滩黑水中,有什么东西在光下闪了一下。
一枚被腐蚀了一半的小玉牌。
上面刻着一只鹰。
东厂提督的鹰。
我那好兄长,慕临渊。
他的手伸得可真长。
10
夜深了,萧衍的伤口收得差不多了。
他塞给我一本破旧的古书,「药谷禁术·残章」。
翻开的那一页,就三个字:同命契。
我的指尖僵住了。
下面是一行行血红的小字,解释着这禁术的霸道之处:
「二者缔结此契,命脉相连,寿元共享。然此契至险,盖因百脉亦通,清浊同源。一人中毒,二人同伤,共担其苦;一人得解,二人同愈,共享其安。此为,同命,亦为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