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极圣血为引,燃寿续命。同命同体。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不对,这哪里是什么续命,这分明是世间最恶毒的枷锁。
我一生与毒为伍,本就是众矢之的。
跟他结契,他日我若中毒,岂不是要拉着他共赴黄泉。他身为皇子,身处旋涡中心,明枪暗箭不断,我岂非要替他分担所有伤害。
这不是救赎。这是把两个人的弱点全扒光了亮给对方,一场彻彻底底的豪赌。
我猛地抬头。萧衍。他正直直地看着我。眼神里是探究,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孤注一掷的期待。
他在等我点头。等我说,这个法子能救他。
可笑。
我的复仇路,步步荆棘,不能被这种荒唐的「同体」之契给绊住。他但凡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只会是我最大的拖累。
我的指尖划过那行「一人中毒,二人同伤」,嘴角勾起一抹淬了冰的冷笑。
我当着他的面,啪的一声合上了书。
在死寂的夜里,这声音格外响。
「同命同体?」我轻笑出声,「王爷,这书上写得明明白白,要把两个人绑死。您觉得,您肯跟我这么个『毒妇』共享性命,共担毒伤吗?」
我把书扔回他怀里,话里全是嘲讽,转身就走,一眼都没再瞧他。
砰。房门被我砸上,隔绝了他的视线。
我冲到桌前,抓起笔在手记上狠命地写,笔尖简直要戳破纸张。
「以命换命,以伤换伤,乃世间最愚蠢之举。」
「唯有被情感冲昏头脑的傻子,才会妄想与他人『同体』。」
「可笑至极。」
写完,我扔下笔,胸口却压不住地起伏。
我没告诉他。我瞒着他。这个「同命契」,其实是救他体内「噬心蛊」的唯一法子。
可我更不能告诉他,一旦结契,我就是他最致命的弱点,他也是。
我亲口把这条路斥为愚蠢,堵死了他所有念想。
窗外,萧衍僵在原地,凝望着我紧闭的房门,一动不动。
他缓缓摊开手,看着掌心那道干涸的血符,又低头看了看怀里那本疯狂的禁术古书,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就在这时,王府管家捧着一个黑漆木盒匆匆赶来。
他停在萧衍身边,头垂得极低。
「王爷。」
萧衍的目光落在木盒上。
盒子上烙着一只鹰,东厂的标记。
管家的声音在发抖。
「东厂提督慕大人派人加急送来的,指名给王妃。」
11
萧衍的药断了。
主药龙血藤,京城里所有的药铺,一夜之间,都没了货。
是东厂提督慕临渊干的。
他是我兄长。断萧衍的命,也是在逼我。
药一断,萧衍体内的噬心蛊三日内就会暴走。血契失效。我这几天的准备,全都白费。
傍晚,管家送来一个黑漆木盒,上面烙着东厂的鹰徽。
我掀开盒盖。
一株通体血红的藤蔓,静静卧在其中。龙血藤。
旁边还有一张字条和一枚小小的黄铜铃铛。
我拈起字条,上面是我兄长那熟悉的、带着一丝刻意温润的笔迹。
「婉儿三日后与三皇子定亲。」
「你若让她当众失贞,此藤归你。」
我的目光落在铃铛上,很小,很精致。拿到耳边晃了晃,没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