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府里,他的青松院,灯火昏暗,三三两两的仆妇惊惊惶惶,半晌才胡乱的上了晚食,他也没什么味口,三两口应付吃了。
“薜礼,你也认为我想除去她们母子三人吗?”
薜礼不明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斟酌着说:“这,这也不怨老爷,三公子从小就聪慧,夫子都说他前途不可限量,而家中的资源就这么多,大夫人母子挡了三公子的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薜礼是会补刀的!
真是杀人诛心!
薜有德又一口老血吐出来。
薜有德挥退伺候的人,一个人呆坐室内,脑子里一幕幕回放过往。
当时忽略的细节,在回忆中浮现苗头。他心乱如麻,起身向主院走去,他要去找朱香香问个明白!
他知道朱枝枝把朱香香转到她院子里看守起来的,也知道给她找了大夫保命。
那边厢梁麽麽低声在朱枝枝耳边报:“薜有德来了,可能是想找那贱人问话。”
梁麽麽就是九爷借给薜世明的人,她手腕了得,几天功夫就把薜府内院经营的铁桶一般,前院薜有德才刚出院子,她这里就得了信儿。
朱枝枝略一沉吟就去了关押朱香香的屋子。
“姐姐,你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都是下人欺上瞒下,才让姐姐受这么多委屈的。”
朱枝枝挥退下人,只留梁麽麽在身边。
“现在就你我二人,我早知你是什么货色,你还装模作样,不觉辛苦么?”
朱香香竖起耳朵一听,屋外屋内确实都没别的声息,她放松下来。
“贱人,你也别太得意,老爷迟早会来救我的。”
“你以为你做了那么多恶事,老爷还会放过你?”朱枝枝恶狠狠的盯着她。
“哈,那又如何,你看老爷是信你还是信我?”
梁麽麽把她双手扭在身后,推到朱枝枝身前,朱枝枝啪啪连甩了她十几个耳光才停手。
朱香香呸的吐了一口血水。凶恶的瞪回去。
“贱人,还敢瞪我!”朱枝枝又是一耳光。
朱香香舌头顶腮,这贱人,把牙都给她打松了!
她深知现在反抗不了,但也不想让这贱人太过得意。
“朱枝枝,你得意个什么劲?你娘死了,你大儿子有家不能回,你二儿子一辈子都只能做个低贱的商户,再看看你,和我同岁,比我娘看起来都老,哈哈,你还得意?要我是你,早撒泡尿淹死得了。”
朱枝枝气的发抖,拨下头上的簪子就想了结了她,梁麽麽劝“夫人,冷静些,犯不着为了这贱人脏了手。”
“你敢杀我吗?我可不是府里的奴仆,你杀了我,你就要下大牢,哈哈,贱人,你恨我吗?恨也只能忍着!
老娘踩着你和你娘,从一个人人唾弃的外室女,成了这堂堂京兆尹的当家夫人,你拥有的一切,银子、家室、男人,我一样样的全抢了过来,我花你的银子,睡你的男人,还打你杀你的娃,你只能像个乌龟似的,缩在佛堂苟延残喘。
要不是我闲得无聊,想把你当个乐子玩耍,你早死八百年了,朱枝枝呀朱枝枝,你说你多没用?明明是身份高贵的嫡女,还有强大的外家,还不是被我这个什么都没有的踩在脚下几十年。
不,等老爷来了,我只要哭两声,我还可以把你踩在脚下,我让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儿继承薜府,而你生的两个小杂种,我迟早会结果了他们。
哎哟,姐姐,你别这么看着我,人家害怕!哈哈哈”
朱香香顶着她杀人的目光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姐姐,你也别只恨我呀,要恨就恨你自己,为什么那么蠢呢”
“朱香香,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何要这么对我?”
“你看,你就是那么蠢,别人施舍的,哪有握在自己手里安稳?”
“你和你那娼妇娘一样,从根子上就是烂的!”朱枝枝咬牙骂道。
“蠢货,我今天就教你个尖,你明知道我娘从根子上就是烂的,还不斩草除根,是你和你娘的愚蠢害了你们自己!”朱香香得意洋洋的卖弄。
“姐姐呀姐姐,你知道薜有德为什么和你离心的吗?”
“不是你这个贱人勾引的吗?”
朱香香甩开梁麽麽,大刺刺的坐在椅子上。
“朱有德当初满心满眼都是你,老娘都投怀送抱了,他反倒训斥我不廉耻,他越是这样,我越是要让他拜倒在老娘的石榴裙下。”朱香香不以为耻,反而得意洋洋的炫耀她是如何勾搭姐夫的。
“姐姐,你知道吗?那时的你就是他心里高洁的、不可亵渎的女神,而我,就是他衣袖上无意沾染的泥泞,不,是比泥泞还要恶心的浓痰!
在他骂我不知廉耻时,我就发誓,我就算是浓痰,也要死死的粘在你们这些天之骄子光鲜亮丽的外袍上!”
朱香香眼神直视前方,眼底是疯狂的恨意,她彻底陷入那段令她屈辱的过往里。
那年,她五岁,娘给她换上破烂酸臭的衣裳,同她一起跪在朱府大门外。
她知道这是爹爹的另一个家,因为母亲曾无数次眼含渴望的偷窥着这里。
周围的人对着她们指指点点,她羞愧的低下头,她不明白,她们明明有自己的家,为什么还要来抢别人的家,她第一次问娘亲的时候,娘亲发疯般的把她打个半死,从此,她就再不敢问娘亲了。
母亲悄悄抓住她腰间的软肉使劲拧,她痛的哭出声来,直到哭哑了嗓子,朱府大门才打开。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朱枝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