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进入雾镇的第一天,规则让我写下自己的死法。我写下“利刃穿心”,隔壁老板却在黎明时莫名暴毙。当镇长露出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我设计的囚笼时——我放下了枪,转身走向了能吞噬一切的浓雾。

开端

浓雾,是这片土地唯一的永恒。

它吞噬了远山,吞没了道路,甚至连时间似乎也被这粘稠、灰白的寂静所稀释。林迟驾驶着那辆破旧的二手车,几乎是凭着感觉在蠕动,车前灯的光柱在雾中徒劳地切开两道短暂的空隙,旋即又被更深的混沌吞没。

导航早已失灵,屏幕上只剩下一个不断旋转的灰色箭头。他之所以会来到这个在地图上都难以寻觅的“雾镇”,是因为一封字迹模糊的委托信,和一张数额高得令人无法拒绝的支票。信上只说,需要他“记录并带回镇民的日常”。

但现在,他怀疑自己能否找到这个传说中的镇子。

就在燃油表指针即将触底时,一座歪斜的木制路牌如同幽灵般从雾中浮现——“雾镇,前方500米”。牌子上布满深色的霉斑,像是干涸的血迹。

驶入镇口,压抑感扑面而来。镇上的房屋低矮、陈旧,像一群匍匐在雾中的沉默巨兽。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他的车轮碾过湿漉石板路发出的单调声响。更让他脊背发凉的是,那些黑洞洞的窗户后面,他总能感觉到一道道视线,冰冷、麻木,如同打量一件死物。

他找到镇上唯一一家挂着“旅馆”牌子的建筑,柜台后坐着一位脸上皱纹如同干涸河床的老太太。她抬起浑浊的眼珠,没有询问来意,只是默默推过来一本厚重的登记簿和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

“三楼,最里面一间。”她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林迟接过钥匙,指尖触到一丝异常的冰凉。他注意到,老太太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用某种金属小零件串成的古怪手链,其中几个零件,还沾着暗红色的污渍。

“请问,这里……”

老太太却不再看他,低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裁剪整齐的白纸和一支铅笔,放在柜台上。然后,她用一种近乎吟唱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语调说:“新来的,都得写。写下你明天的死法。”

林迟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溺死、烧死、摔死、被刀刺死……随便你写。”老太太的眼珠一动不动,“写好了,明天日出前,塞进预言师的门缝里。这是规矩。”

荒谬。 林迟的第一个念头。是某种愚昧的地方习俗?还是针对外来者的恶作剧?他试图从老太太脸上找到一丝戏谑,但只有一片死寂的认真。

他强压下心头的不适,没有动笔,拿起钥匙转身走向楼梯。木制楼梯在他脚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在空旷的旅馆里回荡。经过二楼时,他无意中瞥见一间虚掩的房门内,一个男人正伏在桌前,极其专注地在一张类似的纸上写着什么。那男人的侧脸在昏暗的油灯下,呈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绝望。

林迟加快脚步,找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潮湿阴冷,带着一股霉味和……某种难以名状的铁锈味。他放下行李,走到窗边,试图看清外面的世界,但雾气如同厚重的帷幕,将一切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