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前方树林稀疏处，显出一片略微隆起的土坡。坡前，确实立着一个坟头。
就是这里了吧？徐峰喘了口气，放下篮子。他记得祖坟好像就在这一带，具体样子确实模糊了。这坟头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土色旧，边缘都长了草，墓碑……他凑近看了看，石碑风吹雨打的，表面布满黑绿色的苔藓，字迹漫漶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模糊的笔画，完全看不出姓氏名谁。
应该没错了，村里这片老坟山，除了他们徐家，也没别姓的祖坟在这边。二大爷不是说上去就能看见吗？
他没再多想，放下篮子，拿出香烛。风有点大，打火机按了好几次才把蜡烛点燃，昏黄的火苗在雨丝中顽强地摇曳着。他插好香，烧起纸钱，按照记忆里的规矩，在坟前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
“列祖列宗保佑，家里一切都好……”他嘴里念叨着例行公事的祈福词。
纸钱燃烧的灰烬被风卷起，打着旋往他脸上扑，带着一股呛人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磕头的时候，他后脖颈子掠过一丝凉气，不像风吹，倒像有人对着那里轻轻吹了一下。
他猛地直起身，四下张望。除了风声雨声，和树林深处不知名的窸窣声，什么都没有。
大概是心理作用。徐峰定了定神，看着纸钱烧得差不多了，收拾起篮子，快步离开了这片阴湿的林地。
回到家里，四叔徐守平和大姑徐玲果然还没到。二大爷和父亲还在堂屋说着什么，见他回来湿漉漉的样子，也没多问祭拜的细节，只让他赶紧去换身干衣服。
晚上，一家人简单吃了饭。饭桌上，二大爷主要还是在说修缮祖坟需要花多少钱，各家怎么分摊，吴老三拍胸脯保证用料实在工期快之类。徐峰没什么兴趣，早早回了自己那间久未住人的老屋。
夜里，他睡得并不踏实。老旧的木床稍微一动就吱呀作响，窗外的风声像是呜咽。半梦半醒间，他似乎总听到一些细微的、说不清来源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惊醒。
一种声音清晰地传进耳朵。
不是风声。
是……炒菜的声音？
铁锅和锅铲碰撞的声响，还有油脂遇热发出的轻微“滋啦”声，从厨房的方向传来。
他心头一紧。这都后半夜了，谁在厨房？
他披上外套，蹑手蹑脚地拉开房门。堂屋一片漆黑，只有厨房门缝底下，透出一线微弱的光。
他慢慢凑过去，透过门缝往里看。
灶洞里，柴火明明已经熄灭了，可灶台上的大铁锅却自己微微颤动着，里面空空如也，但那“滋啦滋啦”的声音，却真真切切地从空锅里传出来，仿佛正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里面被煎炒。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就在这时，那“滋啦”声戛然而止。
厨房里死寂一片。
徐峰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几秒后，一声极轻微的、类似叹息的声音，在他耳边，或者说，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
他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徐峰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出房门。父亲正在院子里漱口，二大爷在检查昨天准备的祭品还有没有遗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