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刚走到跟前,老太太就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很亮,不像一般老人那样浑浊,看人的时候很专注,像是能把人看穿。她先看了轩冠诚一眼,然后开口问道:“小伙子,是属牛的吧?”
我和轩冠诚都愣了一下。我们俩都是1973年出生的,确实属牛。轩冠诚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等着老太太往下说。
老太太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像水波一样散开。“你这小伙子,有点组织能力,但事不找自己,就不多管,这样不好。”
轩冠诚也笑了,摸了摸后脑勺。他在班里确实是这样,团委书记的工作做得很到位,班里的活动组织得井井有条,但只要不涉及他负责的事,他就很少插手。有一次班里有个同学跟外班的人吵架,闹得挺大,他也就是在旁边劝了两句,没多管。
“老太太,您再给我这同学算算。”轩冠诚指了指我。
我赶紧拉了拉轩冠诚的胳膊,想让他走。“算什么算,都是骗人的,咱们赶紧去爬山吧。”
老太太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点笑意,又带着点别的什么,像是早就看透了我的心思。“你这孩子,自命清高,事业上会多些曲折;命里犯桃花,以后可能有情债。”
“扯淡。”我小声嘟囔了一句,拉着轩冠诚就走。轩冠诚还想再说什么,被我拽着,只好跟老太太说了声“谢谢”,快步跟上我。
“你别急啊,听听也没事。”轩冠诚一边走一边说。
“有什么好听的,都是编的。”我没好气地说,“咱们都是上过学的,怎么还信这个。”
轩冠诚笑了笑,没再反驳。那天我们爬了泰山,到了玉皇顶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远处的云彩被染成了红色和金色,像一幅画。轩冠诚对着远处的群山大喊:“我以后要当工程师!”声音在山谷里回荡,引得旁边的人都看我们。
我看着他,也笑了。那时候的我们,觉得未来像这远处的群山一样,清晰又美好,好像只要努力,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我们都没把老太太的话放在心上,只当是旅途中的一个小插曲,很快就忘了。
1995年夏天,我们毕业了。轩冠诚如愿进了钢城钢厂,成了一名技术员。他去报到的前一天,我们在学校门口的小饭馆里吃了顿饭。那天我们喝了很多啤酒,轩冠诚说了很多话,说他要在钢厂好好干,争取三年内当上车间主任,五年内当上科长。他说他要把父母接到城里来,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你呢?你打算去哪?”轩冠诚问我。
“我还没定,可能回老家进工厂,也可能去煤矿。”我手里拿着酒杯,心里有点迷茫。那时候工作不好找,我家里托人找了个关系,说可以去煤矿当技术员,相比其他亏损的单位,还能发下工资。
“去煤矿干嘛?那地方又苦又危险。”轩冠诚皱着眉头说,“还是回老家好,安稳。”
“我也不知道,先看看吧。”我喝了一口啤酒,觉得有点苦。
那天我们聊到很晚,饭馆快关门的时候才走。走在学校的小路上,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轩冠诚拍着我的肩膀说:“不管你去哪,咱们都是兄弟,以后有事一定要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