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识里,那队人已经走到了崖下不远处,正蹲在溪边洗手。穿蓝布衫的年轻人指着崖壁上的一株紫花,对李伯说:“您看那是不是‘止血草’?听说这草敷在伤口上,很快就能止住血。”
李伯抬头望了望,摇了摇头:“那是‘紫绒草’,样子像却没药效,真正的止血草长在北坡的石缝里,得爬上去采。”他说着,指了指远处云雾缭绕的方向,“过了那道山梁,就是咱们这次的目的地,听说那里有‘千年灵芝’,要是能采到,咱们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千年灵芝?”我心里一动——昆仑墟的灵植我大多认得,却从未见过他们口中的“千年灵芝”。更让我好奇的是,他们口中的“山外”,究竟是怎样的天地?能让这些人翻山越岭,只为采些灵药换钱,只为一碗“牛肉面”。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还沾着晨露的湿气。百年修行,我早已不是崖缝里那株任风雨摧残的草,我能御风而行,能凝聚灵气,可我走过的最远的地方,不过是崖顶的青松之下。那些陌生的风景、热闹的城镇、新奇的吃食,像一团团模糊却诱人的影子,在我心里慢慢清晰。
当那队采药人背着竹篓,渐渐消失在云雾深处时,风里还残留着他们的谈笑声。我坐在崖边,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第一次生出了“走出去看看”的念头——想去看看比月华还亮的琉璃灯,想尝尝能让人惦记的牛肉面,想知道城镇里的热闹,是不是真的比昆仑墟的寂静更有趣。
崖壁上的晨露滴落在泥土里,溅起细小的水花。我轻轻站起身,青裙在风里微微摆动。百年安稳的时光已经过去,或许,是时候带着这颗从草芽里长出来的心,去看看崖外的风,究竟吹向何方了。
青芜记:根绊崖土
风还带着采药人话语里的余温,可我刚迈出半步,脚踝处突然传来一阵细密的拉扯感——不是皮肉的疼,而是从灵识深处蔓延开来的羁绊,像有无数根无形的线,一端系在我身上,另一端深深扎进崖缝的泥土里。
我低头望去,青裙下的脚踝处,竟隐隐透出几缕淡绿色的光丝,顺着裙摆垂落,悄无声息地融进脚下的石土中。这是我化形时便有的羁绊,只是百年间安稳度日,从未想过离开,竟忘了本体的根须,还牢牢扒在崖缝的石缝里。
我试着调动灵气,想挣脱那股拉扯,可灵气刚触到光丝,崖缝里的本体便传来一阵刺痛——那是株早已长到半人高的青草,叶片莹绿泛光,根须像错综复杂的银丝,紧紧缠着崖壁深处的岩石,有些甚至钻进了几百年前那块晶石的缝隙里。我化形的“身”,不过是本体灵气凝聚的显化,就像藤蔓上开出的花,看似独立,实则始终与藤蔓相连,一旦离得太远,便会伤及根本。
“原来如此。”我轻轻叹了口气,收回迈出的脚步,那股拉扯感瞬间消散,本体的刺痛也渐渐平息。我蹲下身,指尖抚过崖缝里的青草叶片,能清晰地感知到根须在泥土里的脉动——它们吸着晨露的湿气,缠着岩石的纹路,连每一粒泥土的气息,都刻在本体的脉络里。这方崖壁,不仅是我生长的地方,更是我灵气的源头,若是强行离开,化形的“身”会因失去本体滋养而消散,本体也可能因根须受损而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