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云曦沿着回廊走了没几步,那道如影随形的视线又缠了上来,像蛛丝裹住了手脚,让她浑身不自在。她猛地顿步,转身时裙摆扫过廊柱,带起一阵晚风,吹得严俊风的锦袍边角轻轻晃动。
“严俊风,你是属影子的?”她仰头瞪他,酒气让眼底浮起层水汽,却挡不住那股穿越前练出来的泼辣劲儿,“我走一步你跟一步,是觉得我好拿捏,还是觉得跟踪女子很体面?”
严俊风站在三步开外,月光在他眼底投下片阴影,那阴影里藏着点说不清的沉郁,像被什么堵着似的。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要跟着,只知道方才见她与黎青策站在花架下说话,那画面刺得他心口发闷,脚就不由自主地跟了上来。
“体面?”他嗤笑一声,往前逼近半步,宝蓝色锦袍上的金线在月光下闪着冷光,“比起黎青策那副假正经的样子,我至少光明正大。”
这话里的酸意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像颗没捂熟的梅子,涩得舌尖发麻。
上官云曦被他逗笑了,叉着腰往前走了两步,几乎与他脸对脸:“假正经?严大公子怕是忘了,前几日是谁躲在假山后,听我跟郡主说话?彼此彼此吧。”
她的气息带着酒意和青梅蜜饯的甜,扑在严俊风脸上,像只带着甜味的小兽,张牙舞爪却没什么杀伤力。可就是这副模样,让他心头那点沉郁忽然散了,反倒生出种奇异的兴致——像看到笼中的鸟终于撞开了笼子,扑棱着翅膀露出了尖喙。
“我那是……路过。”他嘴硬道,目光却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那里还带着点酒意的潮,比平日里那副温顺模样鲜活十倍。
“路过?”上官云曦挑眉,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严大公子的路,是绕着别人脚后跟走的?我看你是闲的!”
穿越前在跟客户拍桌子的架势全回来了,说完她自己都愣了愣,随即却也没改口,就那么仰着头看他,眼里的锋芒半点没收。
严俊风被她戳得后退半步,胸口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软,心里那点莫名的躁动忽然翻涌上来。他看着她这副全然不同的样子——不装乖巧,不藏锋芒,像块被雨水洗过的石头,带着棱棱角角,却亮得晃眼。
就在这时,他忽然笑了。
不是平日里那种带着算计的淡笑,也不是敷衍的假笑,是真真切切的笑,像忽然破云的太阳,瞬间照亮了他眼底的沉郁。唇角扬起的弧度很舒展,连带着眉眼都弯了,眼尾的细纹里淌着光,竟晃得她有点睁不开眼。
她从没见过严俊风这么笑。他总端着架子,要么冷着脸算计,要么挑眉嘲讽,哪有过这样的灿烂?那笑意像撒了把金粉,簌簌落在她脸上,烫得她指尖都麻了。
“你……”上官云曦张了张嘴,脑子里的话全跑了,就剩那抹笑在眼前晃。她愣了足足半瞬,才猛地晃了晃脑袋,像要把那晃眼的笑意甩出去。
“你笑什么笑?”她气鼓鼓地收回手,往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力道不大,却带着点恼羞成怒,“不许笑!”
严俊风被她拍得趔趄半步,笑意却没敛,反而笑得更开了点,眼底的光更亮:“我笑我的,你气什么?”
“我气你……你是妖精吗?笑成这样晃人眼!”上官云曦被那笑意晃得心里发慌,话都说得颠三倒四,“告诉你,再敢对着我笑成这样,我……我就喊人了!”
她说完,怕自己再看下去又要愣神,转身就走,脚步又急又快,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连裙摆扫过廊柱的声音都带着气。
严俊风看着她几乎要跑起来的背影,摸了摸被她拍过的胳膊,那点触感像带着电流,顺着皮肤往心里窜。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望向她消失的方向,唇角的笑意还没下去——原来她炸毛的样子,是这样的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