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将军,你继续坐镇中军。”
“切记多打旗帜,增添锅灶,两万大军,少了八百人,看不出什么端倪!”
深夜,军营主帐内灯火摇曳!
张澈、徐荣、杨任围在地图前,而杨松则努力缩在角落的阴影里,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起眼。
“将军此举,太过激进!”
徐荣眉头紧锁,摆手拒绝。
“温侯在河内已与袁绍交手,酸枣方向,早有防备。”张澈耐心解释,目光灼灼:
“正面对决必是苦战,何不出奇兵绕过酸枣,避实击虚,直插其软肋?”
“待其阵脚大乱,我军再前后夹击,可收奇效!”
“时不待我,等越过此山,进入敌军视线,再想分兵,难如登天呐!”
徐荣凝视地图,又想起董卓“必要时可接管全军”的密令,权衡再三,终究还是有些心动,叹了口气:
“也罢,我会率主力放缓速度,大张旗鼓,为你吸引敌军注意,干扰判断。”
“请将军……务必谨慎!”
张澈精神一振,抓起立在一旁的长枪:
“杨将军,即刻拔掉敌军所有暗哨,同徐将军统领大军。”
“末将领命!”
杨任抱拳,眼神锐利。
吩咐完毕,张澈目光扫向角落,勾了勾手指:
“嘬嘬,杨大人!”
“小的在!”杨松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
“收拾东西,跟我走。”
“啊?去、去哪儿啊爷?”杨松顿时慌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你说呢?”张澈慈眉善目,眯眼一笑。
杨松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带着哭腔扑过来就想抱张澈的大腿:
“爷!亲爷!您饶了小的吧!”
“这种要命的差事,您让杨将军去啊!”
“他武艺高强,小的、小的就是个累赘,只会拖后腿啊!”
“我……我晕山!我还怕黑!我……”
张澈毫不客气,一把拎起瘫在地上的杨松,大步朝帐外走去。
帐外立刻传来杨松杀猪般的哀嚎和讨饶声,渐行渐远:
“爷!求求您了!放我下来吧!”
“我不去啊!我是废物!让杨任去!他比我厉害!”
“我上有八十老母要奉养,下有三岁小儿待哺育……呃,虽然还没有,但很快会有的!”
“我……我价值三千两呢!死了多亏啊!”
帐内,徐荣嘴角抽搐,杨任尴尬的无地自容......
八百人悄无声息集结完毕,趁着夜色出营,一头扎进眼前山林中。
营中少了八百人,对于两万大军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上的毛尖尖。
杨任继续担任先锋,徐荣坐镇中军。
他对张澈的妙计,持有怀疑态度,但好在只有八百人,对大军造不成什么影响。
不过还是下令,保持张澈原有军令。
敢骚乱百姓、耽误春耕者,斩首!
眼下正是春耕时节,此时出兵,最受影响的还是百姓。
哪怕百姓种的田大多数都是世家的,但少种一分,就意味着他们要向世家多赔偿一分。
张澈接手西凉军的第一天,就连杀数人立威。
这件事被董卓随口那么一提,早就传遍了军中,西凉军自然不敢违背军令。
再加上有徐荣坐镇,三令五申,这两万人马倒是出乎意料地纪律严明,沿着官道稳步推进,秋毫无犯。
然而,其他几路董卓军的画风就截然不同了。
吕布麾下的并州狼骑冲锋起来势不可挡,但军纪嘛……就只能用“放飞自我”来形容。
所过之处,往往一片狼藉。
若有人质问,标准回答通常是:
《没刹住》、《以为是荒地呢》、《跟我家将军去说吧》、《我们都在努力的活着》。
颍川方向的张济部还算规矩,多半是与敌军在野外列阵厮杀。
而李傕所部,则彻底暴露了野蛮的一面。
烧杀抢掠,奸淫妇女,如同蝗虫过境,恶名昭彰。
......
张澈率领八百精锐,一头扎进了莽莽群山。
时值春耕,山间零星分布着开垦出的薄田,要想完全隐匿行踪,难如登天。
果然,没走多久,前方山坳里就出现了一大片正在忙碌耕作的人群。
“将军,前方发现大批百姓,难以隐藏踪迹!”斥候低声回报,“是否……清理掉?”
说着,做出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胡闹!”
张澈望着远处田间稀稀疏疏的百姓,低声斥责:
“都把兵刃收好,在此等候,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妄动!”
“杨松,你跟我来!”
“啊?我……我也去?”杨松的脸瞬间苦了下来。
但在张澈“和善”的注视下,只得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地跟上。
几名亲卫立即大步踏出,气势汹汹跟在后边,不过被张澈喝住。
“老丈!”
张澈扯着杨松,迈步走出树林,朝远处挥了挥手。
伴随着这声喊,田间百姓纷纷停下手中活计,抬头望去。
瞬间,所有人脸色大变,手足无措。
只见一个披甲戴盔的少年将军,带着一个胖墩墩、愁眉苦脸的随从,向田埂走来。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但他们也不跑,只是悄悄往一起聚,眼中充满了畏惧。
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叟,硬着头皮,颤巍巍地上前几步,扑通跪在地上:
“这、这位将军大人……小老儿不知将军驾到,有失远迎……请、请问有何吩咐?”
后方,所有的青壮年都捏紧了锄头,妇孺则躲在他们身后,瑟瑟发抖。
“老丈误会了,我等并非前来征粮扰民,只是行军至此,路过此地。”
张澈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连忙上前扶起老叟,看着蜷缩在一起的百姓,笑道:
“看大家春耕忙碌,想起家中亦有田亩,一时手痒,想来搭把手,不知可否?”
百姓们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哪有军官跑来帮百姓种地的?
老叟刚直起的身子一软,又跪了下去,不断磕头求饶:“将军说笑了……这、这如何使得?脏了您的贵手……”
“使得,如何使不得?”
张澈不由分说,拉起老叟,解下佩剑,连铠甲也脱了,只着一身内衬布衣,然后将杨松外套给扒了下来。
“我瞧这地还没翻完?”张澈迈开步子走到田边,熟练地拿起一把闲置的锄头,笑道:
“这活儿我熟!老丈,您歇着指点指点我就成。”
说着,竟真的赤脚下田,挥起锄头,有模有样地干了起来。
动作虽不如老农娴熟,却绝非五谷不分的纨绔。
百姓们看得目瞪口呆,气氛更加紧张起来,一个个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
这指不定就是哪家的公子哥,前来体验生活。
等干上几下,感觉没趣就走了,耽误不了多少事。
只要不杀人不捣乱,一切都好说。
杨松站在田埂上,看得眼皮直跳,小声嘀咕:
“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张澈回头瞪了他一眼:“愣着干什么?还不下来帮忙!”
“我?我也要?”杨松指着自己鼻子,满脸抗拒。
“爷!我这身子骨……哎哟!”
话没说完,就被张澈一把拽下田埂,踉跄几步,靴子瞬间陷进了泥里。
“我的鹿皮靴!新买的!”
杨松惨叫一声,心疼得直抽抽。
张澈压低声音:“三千两。”
杨松瞬间闭嘴,苦着脸,笨拙的拿起一把耙子,动作僵硬得像在跳大神,嘴里还在嘟囔:“这活哪是人干的……腰酸背痛。”
“回去得贴多少膏药……亏了亏了,这趟亏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