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来者何人?”

张澈提枪上马,面容冷峻,已经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敢问可是讨董义军?”

来人竟然止步,朝这边大喊一声。

张澈没有回答,只是攥紧了枪杆。

烟尘渐散,来将真容显露。

只见其人头戴雪银螭首护额盔,身披寒霜百炼银丝甲,外罩月白飞鹤云纹氅。

手中一杆亮银枪寒芒烁烁,胯下照夜玉狮子神骏非凡,通体雪白,无半根杂毛。

再看面容,身长八尺,浓眉大眼,阔面重颐,威风凛凛,正气沛然。

张澈心头猛地一跳,脑海中一道人影闪过,不由呼吸急促,激动道:

“来将可是常山赵子龙?”

此话一出,对面赵云虎躯一颤,眼中闪过一抹错愕,但还是抱拳行礼:

“正是,将军如何识得赵某?”

猜对了!

张澈心跳加快了几分。

赵云是谁?

都不用多说!

“赵云,字子龙,常山真定人!”

张澈深吸一口气,翻身下马,挥手令身后紧绷的亲卫后退,目光灼灼地盯着赵云,一字一句:

“师承枪神童渊,一手百鸟朝凤枪,神鬼辟易。”

赵云已经愣在了原地,心中惊起滔天骇浪。

眼前是何人?竟能一语道破他的师承来历。

他自问下山以来籍籍无名,此人竟对他如数家珍!

“敢问将军名讳?”

张澈不答,反而示意赵云下马叙话,笑问道:

“子龙不在河北建功,为何单枪匹马至此?”

提及此事,赵云眼神骤然一冷,愤懑之情溢于言表:

“赵某本欲投奔袁本初,共讨国贼,岂料至河内,只见袁绍、吕布两军追逐厮杀,铁蹄所过,农田尽毁,百姓流离!”

“其行径与盗匪何异?”

赵云已经下马,咬牙切齿:

“赵某不忿,曾与那吕布交锋,奈何其勇武绝伦,三百回合难分胜负……只得南下。”

“闻听此地诸侯正合力抵御国贼董卓麾下走狗张澈,特来相助,欲为天下苍生争一线清明!”

张澈听的嘴角抽搐,人都麻了,满脑子问号。

所以说,我成走狗了?

赵云就不多说了,既然让他遇到了,那就是他的了。

可他说我是走狗哎!名声都臭了!

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哈哈一笑,语带戏谑:

“子龙兄弟,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你口中那个走狗张澈?”

赵云先是一愣,随即失笑摇头:“将军莫要说笑。”

“那张澈正率两万大军与曹公等人对峙于酸枣之前,岂会在此荒郊野外?”

“哦?”张澈眉梢一挑:“那子龙可知,兵者,诡道也?”

“或许那两万大军只是疑兵,真正的张澈,早已绕至敌后,欲行那雷霆一击,中心开花之举呢?”

“嗡!”

龙胆亮银枪发出一声轻颤,赵云瞬间起身,枪尖遥指张澈,目光如电,厉声道:

“你真是张澈?!”

“如假包换!”

张澈浑不在意那锋利的枪尖,随意挥挥手,甚至找了个土坡舒服地靠坐下:

“省点力气吧,你拿不下吕布,就能胜的过我了?”

话音未落,四周八百亲卫刀剑出鞘,弓弩上弦,已将赵云团团围住,气氛剑拔弩张。

“坐下吧,好好聊一聊!”

赵云环视四周,又看看眼前这个惫懒中透着无比自信的年轻将领,深知其所言非虚。

只能冷哼一声,重重将长枪插在地上,复又坐下,咬牙道:

“即便你是张澈,助纣为虐,残害忠良,赵某亦不屑与你为伍!”

张澈却仿佛没听见他的鄙夷,望着天空喃喃自语:

吕布已经击败袁绍,想必不日就会南下助我,我的动作也得加快了!

他忽然坐直身体,目光如炬,直视赵云:

“子龙,单枪匹马南下,所求为何?”

“寻访明主,救济百姓,匡扶汉室!”赵云回答得斩钉截铁,字字铿锵。

“哈哈哈!可笑!荒唐!”

张澈骤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中却充满讥讽:“寻访明主,救济百姓?”

“子龙,你且告诉我,河内百姓如今境况如何?”

“……”

赵云面色一黯,有些沉痛道:

“饱受战火,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那此地百姓又如何?”张澈追问。

“此地……似乎稍好。”

赵云迟疑道,他一路南来,确实感觉此地民生比河内稍安,最起码没有被兵马追着杀。

“放屁!”张澈猛地厉声打断,“陈留太守张邈,为备战横征暴敛,不顾农时强征民夫,百姓苦不堪言,何来稍好?!”

“你欲投效的,是这等视民如草芥的鼠辈吗?!”

赵云被斥得一时语塞,眼中怒意升腾,却难以反驳。

张澈步步紧逼:“你若真有心救济百姓,匡扶社稷,何不归顺于我?”

“与我一同,还这天下一个真正的朗朗乾坤!”

“你?!”

赵云再也忍不住,豁然起身,指着张澈,声音有些颤抖:

“你背弃大义,投靠国贼董卓!斩杀诸侯,掀起战端,穷追不舍至此!”

“安敢在此妄谈救济百姓,朗朗乾坤?!”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你!放!屁!”

杨松早就在旁边听得火冒三丈,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指着赵云鼻子骂:

“你个愣头青知道个屁!”

“我家公子这一路走来,非但下令勿扰百姓,反而帮百姓耕种,分文不取,秋毫无犯,你见过这样的国贼爪牙吗?”

“谁救不了百姓?我看就是你这种不分青红皂白、满口大义的家伙救不了!”

“再敢污蔑我家公子,老子……老子跟你拼了!”

说着真挽袖子,推搡着亲卫向上冲。

“杨松!退下!”

张澈止住杨松,目光依旧平静,缓缓开口:

“岂不闻‘君子论心不论迹,论迹无人真君子’?”

“你说我投靠董卓,或许是真,但你这一路南下,可曾见我的兵马劫掠一户百姓?可曾践踏一亩良田?可曾欺辱一个妇孺?”

他伸手指向身后那些虽然剽悍却军容整肃的士兵。

“而你口中那些高举义旗的‘忠良’,河内袁绍的兵马所作所为,你亲眼所见!”

“酸枣张邈如何盘剥百姓,你稍加打听便知!”

“你我之间,究竟谁在行害民之举,谁又在默默护民?”

赵云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无言以对。

张澈军队的纪律严明与他沿途所见诸侯乱象形成了鲜明对比,冲击着他固有的认知。

张澈看着渐渐落下去的夕阳,怕耽误了大事,懒得再解释什么,只是淡淡开口:

“你可知昔日孟德献刀?”

“若还不信,大可不必在此与我争辩。”

“从此向东五十里入山,随意寻一处村落,只需喊上一句‘正以治邪,一以统万’,自会有人告诉你,我张澈究竟是正是邪,是善是恶!”

说罢,不再多言,翻身上马,勒紧缰绳。

赵云站在原地,面色变幻不定,心中的信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死死盯着张澈,似乎想从其脸上找出欺诈的痕迹,最终咬牙道:

“好!我便去一探究竟!”

“若你所言有半字虚诈,纵千里万里,我必取你项上人头!”

“静候佳音。”

张澈淡然一笑,挥手令亲卫让开道路。

“爷!就这么放他走了?

杨松气呼呼的爬上马背,满是不忿:

“这小子愣头青一个,万一……”

张澈目光深远,缓缓道:“无妨。”

“真金不怕火炼,若得此忠义无双、勇冠三军之将,胜得十万雄兵!”

随后猛地一抖缰绳,长枪前指:

“全军听令,展开旗帜,目标酸枣,全速前进!”

然后,杨松就哭了。

凭啥人家骂你,你还放人家走。

我天天拍马屁还要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