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的阳光斜斜切过幻之森林的树冠，在哥布林营地的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地上的积雪早已被践踏成肮脏的泥泞。
蔷薇小队的五个姑娘像破布娃娃般瘫在泥地里，新旧重叠的咬痕从脖颈蔓延到脚踝。
寒风刮过她们的身体，让她们像筛糠般发抖，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在空地上此起彼伏，却没人再有力气发出哪怕一声哭喊。
“运输组！”
哥布蛮粗哑的吼声打破了沉寂，他赤裸的胸膛上还沾着可疑的痕迹，石锤在雪地上拖出刺耳的刮擦声。
“把这些雌性拖进洞，用荆棘藤捆紧！”
唐小和另外三只灰绿色的小哥布林连忙应声上前。
艾拉的身体轻得惊人，拖动时像拖着一捆干枯的柴草。
只有偶尔因颠簸撞到石块时，喉咙里才会溢出微弱的抽气声。
唐小瞥了眼她垂在地上的手臂，纤细的手腕上有一圈深紫色的勒痕，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垢。
“快点！磨磨蹭蹭的！”
哥布蛮一脚踹在唐小后腰上，剧痛让他踉跄着扑在雪地里，脸颊直接撞上一块冻硬的泥块。
冰冷的污秽溅进嘴里，带着铁锈和腐臭的味道。
唐小闷哼一声，爬起来继续拖曳。
他能感觉到其他三只小哥布林投来的嘲笑目光——这些刚孵化没几天的同类，眼里只有教培和食物，根本理解不了他胸腔里翻涌的复杂情绪。
繁殖洞藏在营地北侧的断崖下，洞口被茂密的毒藤遮掩，远远就能闻到那股直冲脑门的恶臭。
掀开藤蔓的瞬间，唐小差点被熏得背过气去——那是种混合了腐烂兽肉，排泄物和一系列的怪味味道。
洞穴内壁插着几支油脂火把，橘红色的火光摇曳不定，将洞内景象映照得如同炼狱。
洞穴深处传来“哼哧哼哧”的猪叫声，间杂着哥布林粗野的嘶吼。
唐小拖着艾拉往里走了几步，猛地顿住了脚步——五六头体型肥硕的猪猡兽被粗麻绳四蹄朝天捆在木桩上。
各处都蹲着一只哥布林。
肮脏的爪子死死按着猪猡兽的耳朵，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
一头母猪突然凄厉地尖叫起来，因为身后的哥布林咬穿了它的侧腹。
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哥布林兴奋扭曲的脸上，它却笑得更欢了，甚至伸出舌头舔舐嘴角的血珠。
“新来的？”
一个粗哑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唐小转头，看见一只比普通哥布林高出半个头的绿色生物站在阴影里。
这只哥布林肌肉虬结，皮肤呈深绿色，脖颈上挂着串用牙齿串成的项链，两颗人类臼齿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他正用贪婪的目光扫视着被拖进来的五个姑娘，像屠夫在挑选牲口。
“我是哥布日，繁殖组的头儿。”
他迈步走过来，粗糙的手掌在格蕾的脸颊上摩挲着，指尖划过她嘴角的血痂。
“不错的货色，比猪猡兽好多了。”
另外三只小哥布林连忙低下头，显然对这个哥布日十分畏惧。
唐小却注意到他腰间挂着块生锈的铜牌，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不认识的符号字，边缘还沾着暗褐色的污迹。
哥布日没在意唐小的直视，反而咧嘴笑了，露出两排黄黑相间的牙齿。
“跟我来，让你们见识见识真正的繁殖场。”
他转身走向洞穴左侧的岔路，那里的火光更暗，隐约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
唐小和其他小哥布林对视一眼，只能拖着姑娘们跟上去。
岔路尽头是个更狭小的石室，地上铺着层厚厚的干草，却掩不住底下深褐色的血渍。
角落里堆着十几根生锈的铁链，链环上还挂着碎布和毛发。最里面的石壁上凿着几个凹槽，每个凹槽里都嵌着根粗壮的木桩。
“把她们绑上去。”
哥布日指着木桩，接过旁边递来的荆棘藤。这种藤蔓上长满了倒刺，碰到皮肤就会留下血痕。
唐小和同伴们七手八脚地将姑娘们抬进凹槽，哥布日亲自上前操作。
他的手法熟练得可怕，先用藤蔓将她们的手腕反剪在木桩后，再用两根长藤分别缠住脚踝，用力向两侧拉扯。
“啧啧。”
哥布日用指甲划过伊芙，看着她因疼痛而抽搐的身体，发出桀桀的怪笑。
他转头看向唐小等小哥布林，眼神里满是戏谑。
“可惜你们这些小崽子还没长开，不然也能尝尝鲜。这种人类雌性可不好抓，得趁这几天…”
唐小盯着伊芙空洞的眼睛，她的瞳孔放大到极致，仿佛灵魂早已抽离。
当哥布日的指甲戳到她身上的伤痕时，她只是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像条濒死的鱼。
“为什么非要趁这几天？”
唐小突然开口，声音因为许久没说话而有些沙哑。
另外三只小哥布林吓得脸色发白，哥布日也愣了一下，随即上下打量着唐小，眼神变得锐利。
“你这小崽子说话挺流利的嘛？”
他突然伸手抓住唐小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血肉传承倒是不错，只可惜成了运输组的废物。”
唐小忍着剧痛直视他的眼睛，重复道。
“为什么要急着？”
哥布日松开手，突然笑了起来，拍了拍唐小的肩膀。
“有点意思。告诉你也无妨，明天高阶部落的收贡队就要来了。”
他指了指墙角的一堆白骨。
“低级部落抓到雌性，必须全部上交。中级部落可以留一半。”
“只有高阶部落才有资格独享。我们这种小部落，也就配当他们的繁殖工具饲养员。”
他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铁链。
“这些年抓到的人类，要么病死要么被…死，能撑到收贡队来的不到三成。这次一下子抓到五个，可得抓紧时间。”
唐小的心猛地一沉。
他想起刚转生时听到的那些对话，原来哥布林部落之间还有如此森严的等级制度。
人类在他们眼中就如同家畜一般。
“滚吧，别在这儿碍事。”
哥布日挥了挥手，已经迫不及待。
唐小转身走出石室时，身后传来队长的声音，紧接着是哥布日粗野的狂笑。
他回头望了一眼。
金色的头发在肮脏的干草上散开，像一捧倒塌的向日葵。
走出洞穴时，刺骨的寒风让唐小打了个寒颤。
营地中央围了一大群哥布林，吵吵嚷嚷的像炸开的马蜂窝。
他挤进去一看，只见三只断了胳膊的哥布林跪在雪地里。
血在地上积成了小水洼，其中一只的眼球还挂在脸颊上，显然是被生生挖出来的。
“高阶部落……被人类端了……”
断眼的哥布林嘶吼着，声音因为剧痛而扭曲。
“将军被砍了头，萨满打断四肢抓住了……人类的军队像潮水一样……”
周围的哥布林发出惊恐的抽气声。唐小这才注意到，这三只哥布林的耳朵上都戴着铜环，那是高阶部落成员的标志。
“是因为那个圣女……”
另一只断了胳膊的哥布林咳出一口血沫。
“我们抓了人类的圣女，结果引来整个星坠城的军队……”
哥布林祭司突然从人群中挤出来，法杖重重砸在地上。
“安静！”
他鬼火般的眼睛扫过众人。
“南部的铁牙王麾下的部落都被灭了，我们这些小部落留在这儿就是等死！”
唐小心中巨震。
铁牙王？
这个名字像根针，刺破了他记忆里的某层薄膜。
他仿佛看到一张模糊的地图，四个狰狞的面孔分别占据着森林的四角，其中一个拥有着粗长的獠牙的身影格外清晰。
“南部不能待了。”
祭司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收拾东西，带上这五个雌性当投名状，我们去投奔北部的北鳞王！”
他顿了顿，法杖指向北方。
“北鳞王的部落有船，靠近商路，比跟着铁牙王当炮灰强！”
哥布林们瞬间骚动起来，收拾东西的窸窣声，争吵声交织在一起。
唐小被分配去搬运兽皮包裹，他抱起一个沉甸甸的包裹时，里面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显然是冒险者的武器。
当他跟着大部队离开营地时，回头望了一眼那片被践踏得不成样子的雪地。
唐小突然觉得荒诞——自己转生还不到七天，连这个哥布林身体都没完全适应，居然就要背井离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