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院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林建国标志性的咳嗽声——他每次从公社回来,总爱故意清嗓子,显得自己“有文化”。王秀莲眼睛一亮,顾不上收拾碗筷,擦了擦根本没湿的眼角,快步冲了出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扑到林建国面前:“建国!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和家宝就要被人欺负死了!”

林建国刚放下手里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公社发的笔记本和两支铅笔),就被王秀莲扑了个趔趄,皱着眉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中山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副“文化人”的派头,却没先问一句女儿的情况。

王秀莲拉着他的胳膊,往屋里拽,声音故意拔高,让屋里的张桂兰和林晚星都能听见:“还能是谁?你娘带着星星回来,不分青红皂白就骂我,还带着邻居来家里闹,说我苛待星星,你看我这胳膊,都被她推得青了!”她说着,撸起袖子——胳膊上哪有什么淤青,只有一点做家务蹭的灰渍,却被她指着当“证据”。

林晚星坐在炕边,看着王秀莲睁眼说瞎话的样子,手指悄悄攥紧了衣角。她知道,王秀莲这是想先入为主,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让林建国一开始就偏向她。

张桂兰气得站起来,刚要出去理论,却被林晚星拉住了。“奶奶,等爹进来再说,不然他会觉得你在吵架。”林晚星小声说——她太了解林建国的性格了,越跟他吵,他越觉得“家里不和睦”,反而会怪奶奶“不懂事”。

果然,林建国跟着王秀莲走进屋,看到张桂兰站在屋里,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娘,您怎么来了?是不是秀莲哪里做得不好,惹您生气了?有话好好说,别带着邻居闹,传出去影响不好——我现在还是代课老师,让人知道家里不和睦,对工作不利。”

他一开口,没问孙女儿好不好,没问母亲为什么来,先提“影响”和“工作”,气得张桂兰差点发抖:“影响?你女儿被人苛待,差点冻死在柴房,你跟我提影响?林建国,你还是不是个爹!”

王秀莲见林建国偏向自己,立刻添油加醋:“建国,你别听娘的,我哪有苛待星星?是星星太调皮,昨天抢家宝的窝头,我劝了她两句,她自己摔倒撞了头,我还特意给她煮了稠粥,结果她把粥打翻了,还跟邻居说我欺负她……”

“你胡说!”张桂兰指着王秀莲,气得声音都在颤,“我亲眼看到星星身上的伤,膝盖流血,后脑勺肿了个包,还有你给她喝的稀粥,跟刷锅水似的!你藏起来的细玉米面和玉米饼,邻居们都看见了,你还敢狡辩!”

“那玉米面是我娘家送来的,给家宝补身体的,星星也吃了啊!”王秀莲哭哭啼啼地说,“娘非要说是家里的粮食,还让邻居来指责我,我一个后娘,怎么做都不对……”

林建国皱着眉,看看哭哭啼啼的王秀莲,又看看怒气冲冲的母亲,心里已经有了偏向——他觉得王秀莲是“后娘”,难免被人多心,而母亲性格泼辣,说不定真的误会了。更何况,他刚从公社回来,累得很,不想跟人吵架,只想赶紧“平息矛盾”。

他转头看向角落里的林晚星,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星星,你跟爹说,婶娘是不是真的苛待你了?要是你调皮惹婶娘生气,就得给婶娘道歉。”

林晚星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却没哭,小声说:“爹,我没有抢家宝的窝头,是家宝抢我的红薯干,婶娘推我撞头,还把我关在柴房,不给我饭吃……我膝盖的伤,奶奶给我揉好的,婶娘的粥里只有水,我喝不饱……”

她没有大声嚷嚷,只是平静地说出事实,声音细细的,带着孩童的委屈,反而比王秀莲的哭嚎更让人信服。旁边的大伯母看不过去,帮腔道:“建国,星星这么小,不会撒谎的,你看她身上的伤,哪像是自己摔的?”

林建国却没听进去,他盯着林晚星的伤口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却还是说:“就算秀莲有不对的地方,也是为了管教你,你一个小孩子,哪懂什么是苛待?”他转头对张桂兰说,“娘,秀莲是后娘,对星星肯定不如亲娘上心,但也不至于苛待她。您就别再闹了,家和万事兴,让秀莲以后多照顾星星点,这事就算了。”

“算了?”张桂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孙女儿差点死在柴房,你跟我说算了?林建国,你是不是被这个女人灌了迷魂汤!她藏粮食,打孩子,你看不到吗?”

“娘!”林建国提高了声音,带着一丝怒意,“您怎么说话呢?秀莲也是为了这个家!现在公社抓‘家庭和睦’抓得紧,要是让人知道家里闹成这样,我的工作都要保不住了!”他最在乎的还是自己的“代课老师”身份,怕这事影响他的前途。

王秀莲见林建国帮自己,立刻顺坡下驴,拉着林建国的手说:“建国,我知道娘是心疼星星,我不怪娘。以后我一定好好照顾星星,多给她煮点稠粥,不让娘担心。”她说着,还偷偷瞪了林晚星一眼,眼神里满是得意。

林晚星看着林建国敷衍的样子,心里一片冰凉——她早就知道,这个渣爹靠不住,可亲眼看到他偏袒后妈,无视自己的委屈,还是觉得难过。她攥紧了手心,指甲掐进肉里,却没再说话——现在说再多,林建国也不会相信,只会觉得她“不懂事”。

张桂兰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建国说:“好!好一个家和万事兴!你不管你女儿,我管!从今天起,星星跟我住,你别想再让她受一点委屈!”她说着,抱起林晚星,就要往外走。

林建国赶紧拦住她:“娘,您这是干什么?星星住在家里多好,跟您住,别人该说我不孝顺了!”他还是在乎自己的名声,怕别人说他“不管女儿,还让母亲带孩子”。

“你还知道孝顺?”张桂兰冷笑一声,“你要是孝顺,就不会让你女儿受这么多苦!我今天必须带星星走,你要是拦着,我就去公社找书记,让他评评理,看看你这个‘好儿子’‘好爹’是怎么当的!”

林建国被张桂兰的话噎住了——他最怕去公社“评理”,要是书记知道这事,他的工作真的可能保不住。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松了手,脸色难看地说:“娘,您非要带星星走也行,但您别去公社闹,这事就这么算了。”

张桂兰没理他,抱着林晚星,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大伯母赶紧跟上,帮着拿林晚星的旧棉衣(之前被王秀莲藏起来,后来找出来的)。

走到院门口时,林晚星回头看了一眼——王秀莲站在门口,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正偷偷给林建国递眼色。而林建国,虽然脸色难看,却没有追上来,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的背影。

林晚星心里一沉——她知道,林建国虽然同意奶奶带她走,但心里肯定还偏向王秀莲。王秀莲也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找机会再报复她。而且,林建国没跟王秀莲算账,反而让这事“算了”,这就意味着,王秀莲以后还可能继续苛待她,只要不被奶奶发现。

更让她担心的是,林建国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工作和名声,只要王秀莲不闹大,他就会一直纵容她。以后,她和奶奶住在大伯家,虽然暂时安全了,但只要还在这个村里,还和林建国、王秀莲有联系,就永远有隐患。

走到大伯家的院门口,张桂兰把林晚星放下来,摸了摸她的头,语气软了下来:“星星,别难过,有奶奶在,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林晚星点点头,心里却在盘算——光靠奶奶护着还不够,她必须尽快变强,利用空间和医学知识,为自己和奶奶争取更多的保障。可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空间里的那个红漆木箱——里面的青瓷小瓶还没打开,那张残缺的信上,除了“泉可续命”,还有“箱中药草”的字样,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疑问刚冒出来,她就看到远处的小路上,王秀莲的儿子林家宝,正偷偷跟着她们,手里还拿着一根小木棍,眼神里满是敌意。

林家宝为什么要跟着她们?他想干什么?林晚星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紧紧拉住了张桂兰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