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晓雨在咖啡厅门口徘徊了五分钟才推门而入。她特意穿了最普通的牛仔裤和白T恤，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甚至没化一点妆。这不是约会，她提醒自己，只是一次不得不赴的旧友重逢。
蓝山咖啡厅是陵安县城新开的精品店，装修风格模仿二十世纪欧洲咖啡馆，深棕色的木质家具配上暗红色丝绒窗帘，营造出一种做作的复古感。林阳坐在最里面的卡座，面前放着两杯咖啡。
“你来了。”他站起身，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你还是这么...美丽、清纯。”
许晓雨没有接话，直接在对面的位置坐下：“有什么事直说吧，店里明天还要进货。”
林阳推过来一杯咖啡：“美式，加了糖，知道你一直喜欢甜的。”
“我不喜欢喝咖啡。”许晓雨没碰那杯咖啡，“而且晚上喝咖啡会失眠。”
“我知道你不喜欢喝咖啡，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不尝试着改变呢，每天喝一点，时间长了，也许你就喜欢上了。”林阳抿了一口自己的咖啡，“就像我，以前觉得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
“我听说你的婚姻生活很幸福，有爱你的妻子，还有可爱的孩子，多么让人羡慕的生活。你这次回来，你妻子知道吗？”
林阳的笑容僵住了：“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我爱的是你。”他转动着咖啡杯，“她很像你，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可惜...”
许晓雨不想知道“可惜”后面是什么。她看了眼手表：“林阳，我很忙。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
“我要回陵安定居了。”林阳突然说，“我买下了西区云水湾的房子，一楼带院子带地下室那种，你说过喜欢门前有空地，可以种花的房子。”
许晓雨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恭喜你。”
“晓雨，”林阳向前倾身，声音压低，“二十多年了，我每一天都在想，如果我们当初没分开...”
“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许晓雨打断他，“只是同学。”
林阳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你明明也喜欢我的！那天在学校西边小树林...”
“多少年前的事了，我早已忘记了。”许晓雨站起身，“我得走了。”
“等等！”林阳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皱眉，“至少把咖啡喝完？我特意点的...”
许晓雨想挣脱，但林阳的手像铁钳一样牢固。为了尽快脱身，她抓起咖啡杯一饮而尽。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一丝奇怪的甜味。
“满意了？”她甩开林阳的手，“再见。”
转身离开时，许晓雨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咖啡厅的门突然变得很远，灯光在她眼前分裂成无数光点。她踉跄了一下，扶住旁边的桌子。
“晓雨？你没事吧？”林阳的声音忽远忽近，“我送你回家...”
这是许晓雨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许晓雨醒来时头痛欲裂。她躺在陌生的床上，身上盖着一条米色羽绒被。房间不大但很整洁，浅灰色的墙壁上挂着她高中时的照片——是那年校园排球赛她弹跳扣球的剪影。
她猛地坐起来，随即因眩晕不得不扶住床头柜。床头放着一杯水和两片药，杯垫是用她少女时期头像做的卡通图案。这个发现比陌生的环境更让她毛骨悚然。
“醒了？”林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换了家居服，深蓝色棉质T恤和灰色休闲裤，看起来像是准备过夜的装扮。
“你对我做了什么？”许晓雨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这是哪里？”
“我们家。”林阳走进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云水湾的房子，你晕倒了，医生说可能是低血糖。”
许晓雨低头看自己，还是穿着那身衣服，但外套和鞋子不见了：“我要回家。”
“现在太晚了。”林阳看了眼手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我给你店里打了电话，说你有晚上回家休息了。”
“你凭什么...”许晓雨突然顿住，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她，“你给我下药？”
林阳的表情变了，那种伪装的关切像面具一样剥落：“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谈谈。二十年前你抛弃了我，现在又对我……。晓雨，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他站起身走向书桌，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每个月我都会收集关于你的消息。你在读大学的照片，第一份工作的工牌复印件，甚至...”他的声音变得危险，“你和那个男人的婚纱照。”
许晓雨感到血液凝固。文件夹里滑落几张照片，是她和前夫度蜜月时的合影。
“你疯了...”她颤抖着说。
“我只是爱你。”林阳捡起照片，轻柔地抚平上面的折痕，“比任何人都爱你。”
许晓雨突然冲向房门，却发现门被反锁了。她疯狂地转动把手，直到林阳从背后抱住她。
“嘘...别这样。”他的呼吸喷在她耳后，“就24小时，晓雨。给我24小时，如果到时候你还是想走，我绝不拦你。”
许晓雨挣脱他的怀抱，退到墙角：“你这是非法拘禁！我要报警！”
“手机在茶几上。”林阳平静地说，“你可以现在就打。但警察来了会看到什么呢？一个关心老同学的好心人，收留了晕倒的旧友？”
许晓雨看向茶几，她的手机确实在那里，旁边还摆着她的包。这不合常理的“周到”让她更加恐惧。
“你到底想要什么？”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林阳笑了，那笑容让许晓雨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少年站在阳光下说"我叫林阳，因为我是你的阳光"的样子。
“我想要一个机会。”他轻声说，“弥补我们错过的二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