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集装箱里的心跳
货运站的铁皮顶棚被撕开个巨大的豁口，猩红极光从破洞灌进来，在满地集装箱上投下狭长的阴影。林辰踩着生锈的金属梯爬上集装箱堆，靴底碾过层绿色粘液，发出 “咯吱” 的脆响，像咬碎了某种昆虫的甲壳。
“看那边。” 他扯着嗓子喊，矿灯光束指向西北角，那里的集装箱排列得异常整齐，箱门都朝同一个方向，显然是人为布置的，“那片肯定有东西，说不定是物资库。”
苏玥扶着赵刚站在地面，仰头往上看。赵刚的脸色比半小时前好看些，苏玥用研究报告里的方法，用少量蜈蚣毒液混合抗生素给他处理了伤口，发黑的皮肤边缘居然泛起淡淡的红晕。此刻他正举着钢管敲击集装箱，听着回声判断里面是否是空的。
“空的。” 他敲完面前标着 “易爆品” 的集装箱，摇摇头，“这声音跟我那漏风的水壶一个德行，估计早就被搬空了。”
林辰从集装箱顶跳下来，落地时震得脚下铁皮 “哐当” 作响。他扒着个半开的箱门往里瞅，里面堆着些发霉的棉被和木箱，墙角蜷缩着只变异的刺猬，浑身尖刺像钢针般竖起，正警惕地盯着他，喉咙里发出 “呜呜” 的低吼。
“这玩意儿以前是宠物吧？” 苏玥举着矿灯照过去，刺猬背上还沾着块粉色的蝴蝶结，“看体型最多三个月大，现在长得跟小猪似的。”
“宠物？现在是移动仙人掌。” 林辰用消防斧勾过来块木板，慢慢推向刺猬，“别惹它，这刺有毒，刚才在管道里见识过。”
刺猬突然炸毛，尖刺像箭雨般射过来，打在集装箱壁上发出 “叮叮当当” 的脆响。林辰赶紧拽着苏玥躲开，其中根刺擦着他耳朵飞过，钉在后面的铁皮上，尾部还在微微颤动，尖端泛着诡异的绿光。
“走了，别跟小动物较劲。” 赵刚催促道，指着西北角，“林辰说得对，那片集装箱有问题。你看地面，有新的车辙印，轮胎宽度跟军用越野车差不多。”
他们沿着集装箱之间的缝隙往前走，两侧的铁皮上布满弹孔和抓痕，有的地方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混杂着绿色的浆液。空气中弥漫着股奇怪的甜腥味，像腐烂的水果混着铁锈，闻得人头晕。
“小心点，” 林辰压低声音，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这地方太安静了，安静得像我前女友的朋友圈 —— 肯定有事瞒着。”
话音刚落，右侧的集装箱突然传来 “咚” 的声闷响，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壁。三人瞬间摆出防御姿势，矿灯齐刷刷照过去 —— 箱门上了把巨大的挂锁，锁孔周围有新鲜的划痕，显然里面的东西在试图出来。
“里面有人？” 苏玥往前走了两步，耳朵贴在铁皮上听，“有心跳声，很弱，不止一个。”
赵刚举起钢管就要砸锁，被林辰拦住：“别冲动，万一是陷阱呢？你听这动静，不像是人类能弄出来的。”
集装箱里的撞击声越来越密集，铁皮被撞得向外鼓起，挂锁链条发出 “咯吱” 的呻吟，眼看就要断裂。林辰突然注意到箱门角落的通风口，用匕首撬开格栅往里看 —— 里面挤满了半大的变异鼠，至少二十几只，眼睛是浑浊的红色，正疯狂地扑向角落个蜷缩的身影。
“是个小孩！” 他大喊着挥斧劈向挂锁，“快帮忙！”
赵刚的钢管和林辰的消防斧同时落下，挂锁 “哐当” 断裂。箱门刚打开道缝，就有几只变异鼠像箭般窜出来，直扑最近的苏玥。她早有准备，手里攥着瓶酒精，拧开瓶盖泼过去，同时点燃打火机，火焰瞬间在鼠群里炸开，绿色的火苗舔舐着铁皮，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林辰趁机冲进集装箱，消防斧横扫，劈碎两只变异鼠的脑袋。角落里果然缩着个男孩，看起来十岁左右，穿着件印着奥特曼的 T 恤，脸上全是血污，怀里紧紧抱着只瑟瑟发抖的小猫，毛色雪白，只有只眼睛是蓝色的。
“跟我走！” 林辰伸手想拉他，男孩却突然尖叫着咬过来，像只受惊的小兽。苏玥赶紧递过去块压缩饼干，是她从背包里翻出来的，还带着包装。
“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慢慢蹲下来，“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里？”
男孩警惕地盯着饼干，又看了看苏玥胸前的听诊器，突然小声说：“我叫乐乐。爸爸说待在这里等他，他去拿药……” 他指了指角落里具穿着保安制服的尸体，胸口插着根变异鼠的尾巴，“爸爸没回来。”
赵刚在检查尸体，突然 “咦” 了声，从尸体口袋里掏出个工作证：“黑曜城货运站保安，王建军。” 他翻到背面，上面贴着张全家福，照片里的男人抱着乐乐，旁边站着个女人，怀里抱着只雪白的小猫，“这猫是他家的，叫雪球。”
集装箱外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声，还有男人的喊叫，夹杂着枪声。林辰心里咯噔下，扒着箱门往外看 —— 三辆改装过的皮卡车正冲进货运站，车斗里站着十几个手持武器的男人，为首的是个独眼龙，脸上有道从额头到下巴的刀疤，正用扩音器喊话：“里面的人听着，交出物资和那个男孩，饶你们不死！”
“是‘刀疤帮’！” 赵刚的脸色沉了下来，钢管攥得咯吱响，“黑曜城附近最臭名昭著的幸存者团伙，抢物资，抓小孩，无恶不作。我以前在矿上听说过，他们老大独眼龙，据说生吃变异鼠的心脏，说是能增强体力。”
乐乐吓得往苏玥怀里缩，小猫雪球也弓起身子，发出威胁的低吼。林辰看着皮卡车斗里的重机枪，眉头紧锁：“硬拼肯定不行，他们人多武器好。”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堆叠的集装箱上，“有了，用这个。”
他指着集装箱之间的铁链和滑轮：“赵刚，你力气大，去拉那边的铁链，把最上面那箱‘易爆品’晃到他们车顶上。苏玥，你带乐乐躲进编号‘C-17’的集装箱，那箱是密封的，我刚才看过，门后有逃生通道。”
“那你呢？” 苏玥抓住他的胳膊，眼里满是担忧。
“我去给他们加点‘料’。” 林辰拍了拍她的手，从背包里翻出那半瓶强酸和几个手雷，“放心，我修过的机器比他们的破车复杂多了。”
刀疤帮的皮卡车已经停在百米外，独眼龙叼着根雪茄，用望远镜观察：“老大，他们好像要躲进集装箱！” 个黄毛小弟喊道，手里举着把改装过的猎枪。
“给我炸！” 独眼龙吐掉雪茄，“把集装箱全他妈炸了，我看他们往哪躲！”
两个手下扛着火箭筒往前走，瞄准最近的堆集装箱。就在这时，赵刚猛地拽动铁链，最上面那箱 “易爆品” 突然晃动，铁链断裂的瞬间，集装箱像块巨石般砸下来，正好压在皮卡车队中间，“轰隆” 声巨响，火焰和浓烟冲天而起。
“干得漂亮！” 林辰大喊着，拉燃颗手雷扔过去，正好落在慌乱的人群里。爆炸声响起的同时，他拽着苏玥和乐乐冲进 “C-17” 集装箱，赵刚紧随其后，反手关上箱门。
集装箱里一片漆黑，苏玥打开矿灯，照亮了里面的景象 —— 这是个冷藏集装箱，墙壁上结着层薄冰，堆放着些冻硬的肉类和药品箱，角落里果然有个通往地下的检修口，是货运站以前的应急通道。
“快下去！” 林辰撬开检修口，冷风吹上来，带着股霉味，“赵刚断后，我先下去探路。”
乐乐抱着雪球，被苏玥护在怀里，顺着铁梯往下爬。冷藏箱外传来疯狂的砸门声和独眼龙的怒吼：“给我砸！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通道狭窄而陡峭，只能容一人通过。林辰走在最前面，矿灯照亮了前方的岔路，墙上刷着 “往发电机组” 和 “往货运站出口” 的箭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出口方向，却突然停住脚步 —— 地上有串小小的脚印，沾着绿色的粘液，通向发电机组的方向。
“有东西过去了。” 他压低声音，匕首横握在胸前，“体型不大，速度很快。”
苏玥突然捂住鼻子：“你们闻，有股腥味，跟刚才那只巨型蜈蚣的味道很像，但更淡。”
赵刚的脸色变了：“是小蜈蚣！那老东西的崽子！群体意识，会报信！”
身后传来 “窸窸窣窣” 的声响，矿灯照过去，十几只巴掌大的小蜈蚣正从通道顶部爬下来，通体漆黑，尾部闪烁着绿色的光点，像微型信号灯。它们的速度极快，瞬间就爬到了脚边。
“踩死它们！别被叮到！” 赵刚的钢管横扫，噼啪作响，小蜈蚣被砸得汁水四溅，绿色的毒液溅在地上，冒起阵阵白烟。
林辰拽着苏玥往前冲，乐乐紧紧跟在后面，怀里的雪球突然尖叫着跳下来，扑向只快爬到乐乐脚踝的小蜈蚣，死死咬住它的头部。那只小蜈蚣剧烈挣扎，尾部的毒针刺进雪球的后腿，小猫发出声凄厉的惨叫，滚倒在地抽搐起来。
“雪球！” 乐乐哭喊着想去抱它，被苏玥死死拉住。
“别碰！有毒！” 苏玥的声音带着哽咽，从急救包里翻出瓶碘伏，往雪球的伤口上倒，“坚持住，小家伙。”
雪球抽搐了几下，突然不动了，蓝色的眼睛失去了光泽。乐乐抱着它冰冷的身体，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却强忍着没哭出声，只是紧紧咬着嘴唇，直到出血。
“我们会为它报仇的。” 林辰蹲下来，轻轻拍了拍乐乐的肩膀，“现在，我们得先活下去。”
通道尽头的门被从外面锁死了，林辰用消防斧砸了几下，锁芯纹丝不动，反而引来外面刀疤帮的喊叫：“找到他们了！在这边！”
“妈的，这锁比银行保险柜还结实！” 赵刚气急败坏地踹门，“林辰，有办法没？”
林辰盯着门锁看了几秒，突然笑了：“巧了，这是‘三环’牌的老式挂锁，我以前修过这种，有个设计缺陷。” 他从口袋里掏出根回形针，是从乐乐的书包里找到的，“看好了，见证奇迹的时刻。”
回形针被弯成特定的形状，插进锁孔轻轻拨动。几秒钟后，“咔哒” 声轻响，锁开了。外面的刀疤帮还在砸门，门突然打开，他们重心不稳，纷纷摔了进来。
“给我打！” 林辰的消防斧率先劈下，赵刚的钢管横扫，苏玥则拉着乐乐躲在后面，手里攥着那瓶强酸，随时准备泼出去。
狭窄的通道里瞬间陷入混战，惨叫声和骨裂声此起彼伏。林辰的斧头每次落下都带着风声，专劈关节和咽喉；赵刚的钢管舞得密不透风，逼得敌人无法近身；乐乐突然捡起地上的块石头，狠狠砸向个刀疤帮成员的后脑勺，动作干脆利落，看得苏玥都愣住了。
“好样的！” 赵刚大喊着，钢管砸断最后个敌人的腿骨。
通道外传来独眼龙的怒吼：“废物！连几个人都搞不定！” 紧接着是重机枪的扫射声，子弹打在通道口的铁皮上，火星四溅。
“快跑！” 林辰拽着众人冲出通道，发现这里是货运站的发电机组房，里面轰隆隆地响着，显然还在工作。角落里有扇通往外面的小门，外面就是货运站的围墙。
“把这个带上！” 苏玥突然想起什么，跑回冷藏集装箱，抱回来个药品箱，里面全是抗生素和急救用品，“还有这个！” 她抓起把冻硬的肉，“路上可能用得上。”
他们冲出小门时，正好看见独眼龙带着人追过来。林辰突然转身，拉燃最后颗手雷，扔进发电机组房。“再见了，各位！” 他笑着挥手，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个货运站都在摇晃，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夜空。独眼龙的惨叫声被淹没在火海，再也听不见了。
四人跑到围墙边，林辰用消防斧劈开铁丝网，率先钻了出去。外面是片开阔的草地，远处的公路上隐约能看见辆卡车的轮廓，正是他们之前坏掉的那辆军用越野车，旁边还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 是络腮胡！
“你们可算出来了！” 络腮胡笑着扔过来串钥匙，“我把你们的车修好了，油管接好了，还加了满箱油！”
林辰看着修好的越野车，又看了看身边的苏玥、赵刚和乐乐，怀里还抱着雪球冰冷的尸体，突然觉得浑身的疲惫都消失了。他发动汽车，引擎发出平稳的轰鸣，像首胜利的凯歌。
“走了，去银浪湾！” 他挂挡踩油门，车轮在地上打滑，溅起片碎石，“乐乐，坐稳了，叔叔带你去找新的家！”
乐乐点点头，把雪球的尸体轻轻放在腿上，小手紧紧抱着它，眼里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多了份坚定。苏玥看着他，又看了看林辰专注开车的侧脸，突然觉得，这场末日或许并不全是绝望。
至少，他们还活着，还能守护彼此，还能向着希望前进。
越野车驶离货运站，身后的火海渐渐远去，猩红的极光依旧笼罩着大地，却似乎不再那么诡异和恐怖。林辰打开车载电台，里面突然传来段清晰的播报，带着电流的杂音：
“这里是银浪湾军事基地，重复，这里是银浪湾军事基地。方舟计划已进入最后阶段，幸存者请尽快前往，携带有效身份证明，名额有限，过期不候……”
声音突然中断，被刺啦的电流声取代。但这短短的几句话，却像道光照进了每个人的心里，照亮了前方的路。
“方舟计划…… 是真的！” 苏玥的声音带着激动，眼眶湿润了。
林辰握紧方向盘，脚下的油门踩得更狠了。越野车在公路上飞驰，像支离弦的箭，朝着银浪湾的方向，朝着希望的方向，疾驰而去。
集装箱里的心跳或许已经停止，但新的生命和希望，正在这片废墟上，顽强地跳动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