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的风裹着雪粒子,打在脸上像细针在扎。沈青砚缩在礼器库后墙的阴影里,呼出的白气刚冒出来就被风卷走。
她已经在这里蹲了快一个时辰。
按照断水刀锈纹标注的密道位置,入口应该在礼器库西北角的杂物房。可那间房外守着两个侍卫,腰佩长刀,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连只老鼠都别想溜进去。
沈青砚裹紧了身上的夜行衣——这是顾晏辞让人送来的,布料轻薄却挡风,还带着淡淡的药味,像是防蚊虫的草药。她摸了摸腰间的断水刀,刀身冰凉,锈纹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似乎在催促她。
再等下去,天就亮了。
她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秦掌柜给的“迷魂散”,说是能让人昏睡一个时辰。沈青砚捏了捏布包,心里有些发怵——她从没对人用过这种东西。
可想起父亲的血,想起侯府的火光,她咬了咬牙。
杂物房旁边有棵老槐树,枝桠歪歪扭扭地伸到墙头。沈青砚深吸一口气,像只猫似的蹿了过去,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树身粗糙,磨得手心生疼,她却不敢停,直到爬到能看清杂物房窗口的高度。
两个侍卫正背对着窗口,在低声聊天。
“听说了吗?昨天百卷楼那边,柳大人的人跟丢了那个丫头。”
“哪个丫头?”
“就是忠勇侯府那个余孽啊。柳大人发了火,说要是抓不到人,咱们都得受罚。”
“怕什么?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翻起什么浪?”
沈青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果然在找她!
她屏住呼吸,从怀里掏出个细竹筒——这是她用顾晏辞给的银簪和竹片做的,能把迷魂散吹得更远。她对准侍卫的方向,拔掉竹筒上的塞子,轻轻一吹。
白色的粉末顺着风飘了过去,落在两个侍卫的头顶。
两人似乎没察觉,还在聊天。沈青砚的心沉了沉,难道药没用?
就在这时,左边的侍卫打了个哈欠:“奇怪,怎么突然这么困……”
右边的侍卫也揉了揉眼睛:“我也是,头有点晕……”
话没说完,两人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沈青砚松了口气,手脚并用地爬下树,快步跑到杂物房门口。门是锁着的,她掏出顾晏辞给的钥匙——他说这是礼器库杂物房的备用钥匙,不知从哪弄来的。
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拧,“咔哒”一声,门开了。
杂物房里堆满了破旧的木箱和扫帚,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沈青砚掩住口鼻,借着从窗口透进来的月光四处打量。断水刀的锈纹突然亮了亮,指向墙角的一堆稻草。
她走过去,扒开稻草,露出一块松动的青石板。石板上有个铁环,她用力一拉,石板应声而起,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传来淡淡的霉味。
这就是密道。
沈青砚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亮——这是她从百草堂带的,还灌了些煤油,能烧得久些。她握紧断水刀,弯腰钻进了洞口。
密道很窄,仅容一人通过,墙壁湿漉漉的,不时有水珠滴下来,砸在地上发出“滴答”声。火折子的光只能照亮眼前几步远的地方,身后的黑暗像张巨嘴,仿佛随时会把她吞掉。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微光。沈青砚加快脚步,钻出密道,发现自己站在一间石室里。
石室不大,正中央摆着个石台,上面放着十几个锦盒。而石室的墙壁上,挂着一排排礼器,玉圭、玉琮、青铜鼎……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幽光。
这里就是礼器库的核心?
沈青砚的心跳得飞快,目光在礼器上扫过,很快就锁定了那枚玉圭——它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长约一尺,尖首方身,和百卷楼古籍里画的一模一样。
她走到石台前,刚想拿起玉圭,却听见石室门口传来脚步声!
“谁在里面?”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沈青砚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躲到一个青铜鼎后面,握紧了断水刀。
火光晃动,一个穿着钦天监官服的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火把,正是钦天监监正柳承影!
他怎么会在这里?
柳承影的目光在石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石台上的玉圭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苏小姐,别躲了,我知道你在这里。”
沈青砚的后背抵着冰冷的鼎壁,浑身僵硬。他知道她会来?
“出来吧。”柳承影的声音很温和,却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你父亲的东西,总该由你来取,不是吗?”
沈青砚咬了咬牙,从鼎后走了出来,握紧断水刀对准他:“是你杀了我父亲?”
柳承影看着她,眼神像在看一只跳梁小丑:“是又如何?苏承毅太碍事了,挡了我的路,自然该杀。”
“你为什么要在礼器里加寒铁?你想毒害陛下!”
“毒害?”柳承影笑了,“我是在帮陛下。这天下本就该是柳家的,当年若不是苏家从中作梗,我父亲早就登上皇位了。我不过是……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沈青砚气得浑身发抖:“你简直疯了!”
“疯?”柳承影的眼神变得阴鸷,“等我拿到玉圭里的证据,再把你这个‘余孽’献给陛下,说你是为父报仇才想偷礼器,到时候谁还会怀疑我?”
他一步步逼近,沈青砚一步步后退,后背撞到了石台。
“玉圭里的证据,我是不会给你的!”她抓起玉圭,想藏起来。
“晚了。”柳承影猛地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力气很大,像铁钳似的,捏得她骨头都快碎了。
沈青砚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另一只手握紧断水刀,朝着柳承影的手臂砍去!
“铛”的一声,刀刃砍在他的官服上,竟然被弹开了!
柳承影冷笑一声:“这刀倒是锋利,可惜你不会用。”他另一只手伸过来,想抢玉圭。
就在这时,断水刀的锈纹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顺着沈青砚的手臂爬上去,流进她的伤口里!
剧痛袭来,沈青砚却感觉一股莫名的力量涌了上来,手腕猛地一翻,竟然挣脱了柳承影的钳制!她下意识地挥刀再砍,这一次,刀刃没被弹开,而是划破了柳承影的衣袖,露出里面一道狰狞的疤痕——那疤痕的形状,和断水刀的锈纹一模一样!
柳承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刀……怎么会……”
沈青砚也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两人僵持的瞬间,石室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顾晏辞带着几个黑衣人冲了进来:“柳承影,束手就擒吧!”
柳承影见状,眼神一狠,从怀里掏出个烟雾弹,猛地砸在地上!
“呛”的一声,浓烟弥漫了整个石室。
“抓住他!”顾晏辞大喊。
沈青砚被浓烟呛得睁不开眼,只觉得有人撞了她一下,手里的玉圭被抢走了!她想追,却被顾晏辞拉住:“别追了,先离开这里!”
浓烟中,她似乎看见柳承影的身影消失在密道入口。而那枚玉圭,被他带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