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您消消气,琰儿他还小,不懂事。”国公夫人白氏温声劝解,“听闻您回京,许是怕被责罚,一时慌了神才躲出去……不算什么大事,您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
“都十八岁的人了,还小?”镇国公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哐当作响,“闻风而逃,毫无担当!结交狐朋狗友,四处闯祸!沉迷赌钱,败坏家业!他今日若敢不回来,老子就开了祠堂,将他逐出族谱!”
院子里的人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这时,门外传来通禀声:“国、国公爷,夫人……世子爷,世子爷他回来了,正在门外候着。”
白氏手指一顿。
她温柔如水的眼眸之中,盛满了错愕。
镇国公冰冷的声音响起:“让这个孽障给老子滚进来!”
只见国公府世子爷,脚步发虚地挪了进来,他看也不敢看主位上的人,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不、不孝子裴琰,给父亲请安。”
镇国公看到他这没出息的样子,怒火熊熊燃起,正要发作。
却听裴琰接着说道:“儿子……儿子听闻父亲在剿匪时不慎伤及旧患,心中担忧不已,方才……方才便是急忙去寻了些上好的伤药,这才来迟了,请父亲恕罪!”
他双手奉上一瓶药膏。
镇国公仿佛被什么给定住了。
他不可置信看着跪在眼前的长子,这个混账东西,从小就跟炮仗一样,一点就着,不服管教,只会梗着脖子顶撞,从未有过半分贴心之举……
今天居然会说担心他的伤势?
还特意去给他买药?
镇国公满腹的怒火,像是被细针轻轻扎了一下,悄无声息散了。
他接过那药瓶,半晌,语气复杂地开口:“你……你竟也长进了,居然还知道担心你老子?”
裴琰依旧低着头:“儿子以往顽劣,让父亲操心,是儿子的不是,如今儿子大了,慢慢明白,为人子者,当以孝道为先……父亲为国事操劳,久别归来,儿子若因惧怕责罚而逃避,岂非禽兽不如?”
镇国公惊住了。
这真是他那个顽劣不堪的儿子吗?
怎么好似换了个人?
这两个月,究竟发生了何事,让这逆子如脱胎换骨了一般?
不止他,连白氏也一脸难以置信。
不等她想明白,裴琰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一字一顿:“还要多谢母亲……怕我被父亲责打,便安排周全让我去庄子暂避风头,让母亲费心了。”
白氏的心猛地一沉,脸上那温婉几乎维持不住。
她安排他逃走,端的是慈母之心。
但如今被他这么大大咧咧当面点破,反而显得她这个母亲,似是在教唆儿子逃避责任,不够光明磊落。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裴琰,头一回觉得,这个她从小看到大,一直觉得莽撞无脑的继子,似乎变得有些城府了。
“起来吧,还算你有点骨气,没真给老子躲出去当缩头乌龟!”镇国公起身,“你,跟我来书房。”
白氏眼皮子一跳。
她压下情绪,立即道:“呈儿,你随着一起去,给你父亲和大哥倒茶。”
国公府二公子,叫裴呈,是白氏进门后所出,比裴琰小几岁,裴琰将来袭爵,而裴呈则是走科举路线,一身读书人气质,斯斯文文站在那。
镇国公抬手:“我听人说,陈大儒有意在年底前收个学生,呈儿你好好用功,争取拜陈大儒为师,咱裴家也该出个文官了!”
裴呈看了眼白氏,这才道:“是,父亲。”
进书房后,镇国公考校了几句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