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常玥说:“我的。”
她不知道陈知靳怎么想的,他们还没熟到会聊这些话题。她也不懂,为什么夫妻关系会发展到有名无实的地步。
如果非要说清楚,可能得从新婚夜她发病推开陈知靳溯源,她排斥进行性.行为,他常年待在国外,也不会和她发生什么。
陈知靳是什么人,就像他自己说的,不是非睡谁不可。
赵静看着常玥表情沉静的脸,她再一次确认,“是你不愿意?”
“是。”
赵静起身,深呼吸之后依旧没压制住脾气,抬手一巴掌。
响声让转头要走的韩铭停下了,有些意外的看了过来。
何姨放开狗忙跑回来,“唉呀,这是做什么。”
常玥偏着脸,垂落的头发挡住了侧脸。
何姨忙去检查她被打的脸,“太太,有话好好说,您······”
赵静下巴微抬,“你是她妈妈,还是我是她妈妈?”
阿姨说不出话。
赵静让她出去。
客厅只剩下两个人,相顾无言。
事情太超乎赵静的预料,“你把婚姻当过家家的儿戏?”
常玥站在沙发边,浅淡一笑,难道不是儿戏吗?
她以为从一年前,常豫诚突然通知她要结婚开始,就是儿戏。只不过在他们看来这不叫儿戏,而是资本博弈的游戏。
“说话。”赵静逼近了一些。
常玥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哥哥巴不得通过联姻找更大的靠山一劳永逸,你姐姐费尽心思想留在公司,为了逃避联姻竟自己生下小孩儿。我不懂你在委屈不满什么?”赵静停了一会儿,“陈家多好的人家,虽然陈秉锡风流成性,不是东西,但陈知靳自小家教严格,人又优秀,这段婚姻没有那么差吧?你们感情本来就薄弱,你不好好想着经营就算了,现在又在做什么?”
常玥不想吵架,“我还没准备好。”
“你什么时候能准备好?”赵静反问。
她不再相信常玥任何说辞。
她对常玥说,陈、常两家深度绑定,这种绑定不是一年两年,公司合并、业务往来可能是几年乃至十几年。
除非陈知靳不想继承偌大的家业,不然离婚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辈子那么长,是不是以后都打算这么过?
赵静没想到,常玥点了点头。
“互不打扰也挺好的。”常玥说,“你应该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
赵静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结婚的时候,赵静一意孤行要将婚房放在山上。
这里多好,既能藏住常玥的病,又能让她免受别人打扰。
可是大概赵静都没想到,婚后第一年就有女人找上门。
“为什么你觉得,他就愿意和我结婚生子呢?”常玥问。
她很不理解,赵静是从哪里得来的结论,认为她一个精神病人,会和陈家大少爷那样的天之骄子做正常夫妻。
他们怎么结的婚,赵静应该比谁都清楚。原本金童玉女的组合,因常思羽不配合,陈知靳被摆了一道,迫于情势只能匆忙换了一个人。
赵静说:“他为什不愿意,别说沪州,同龄人里,有几个家世长相能比得过你的?别看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再正人君子的男人也肤浅,年轻漂亮的老婆为什么不喜欢?”
常玥突然觉得和赵静的交流完全没必要。
“你这样可有可无的心态到底随了谁?”赵静几乎有些无奈,怒气散去心平气和了一些,“爱怎么过就怎么过,但是得有一个孩子。”
常玥有些意外的看向赵静,“您在说什么?”
“你哥哥姐姐都不是省油的灯,你爸爸留给你的股份条件就是你和陈知靳有孩子。妈妈争了大半辈子,大多数时候是为了你。你也稍微为自己、为我的以后考虑考虑,要是真离婚了,又拿不到股份和钱,我们怎么活?”
既然没有感情,血脉是让这段婚姻维持下去的唯一牵制。
她说:“妈妈也有不在的一天,我不在了,你一个病人又该怎么活?”
必须得有一个孩子。
不管是为了维持两家的关系,还是长远利益。
离开之前,赵静留下一句:“实在不想接触,你们去试管吧。”
要是陈知靳也同意的话。
-
陈知靳回到别墅的时候,赵静已经走了。
二楼侧卧门虚掩着,阿姨端着餐盘出来迎面碰上陈知靳,“先生。”
陈知靳“嗯”了一声,视线看向几乎没动过的餐点。
何姨说:“困了,说要睡一会儿。”
陈知靳不是常玥,他一向不怎么听阿姨的话,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间房间内形状不规则,路过床往里走,有一个只有几平米的小隔间,加厚玻璃外是一个陡坡。
站在房内,视觉很像悬崖边建了一间小屋。高处的窗户开了一半,风吹动帷幔缓缓而动。
常玥整个人陷在沙发里,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走近了,见她在翻看一本陈旧的乐谱。
陈知靳低眸,伸手勾住她的下巴,抬了起来。
白皙的脸上红痕鲜明。
陈知靳视线停顿,漆黑眼底情绪微微波动。
赵静看着柔柔弱弱,下手的力道却不轻。
他微微眯起眼睛。
常玥头往旁边一偏,远离了勾住下巴的修长手指。
她往窗户外看了一眼,又转回来,仰头看着他。像是某种警觉的动物,过了几秒,她跪坐起来,伸手揽住了陈知靳的肩膀。
她往下拉他,猛地亲了上去。
唇齿触碰到一起。
呼吸交错,她咬了一下之后又轻轻触碰,伸出一点儿舌尖舔过薄唇。
陈知靳喉结滚动,垂落的手放到了纤薄的肩膀上,按住,推开了一些。
常玥往后仰。
陈知靳没怎么用力,但面前的人是个更没力气的,顺着力道靠在沙发里。
他问: “做什么?”
“我想生小孩儿。”
陈知靳目光又一次停顿,饶是再沉静,也被她直白的话弄得一怔。清凌凌的视线在她身上巡视,像是观察。
“犯病了?”
常玥说:“没有。”
她泛白的嘴唇沾了一点儿血。哭过,眼睫湿润,一张脸像是薄瓷,易碎却依然带着几分沉静与倔强。
她脸上时常透露出这种表情。
平静、柔和,又有一种静静旁观的冷淡。散漫又勾人。
“为什么?”
常玥说:“想要。”
陈知靳没说话。
落地帷幔还在动,深秋的山林色彩斑驳,阳光落在白色的地毯上。也落在她微微仰起的脸上,纤长的睫毛沾了光影。
“试管要打很多针,成功率也不一定高。”常玥近乎低喃:“好吧,好吧。要是你不愿意,试管也行。”
像是做出了多大的让步,只要不打针就好。
沉默一会儿。
陈知靳低冷一句,“不用试管”。
常玥睫毛颤了颤,半晌后抬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借着拉扯的力道起身去继续刚才停止的亲吻。
她闭着眼睛,不算多投入也算不上多认真。她做什么事情都很闲散,身上的薄毛衣被太阳晒的柔软发暖。
中途,后颈被按住,吻也中断。
常玥有些不解的睁开眼睛,看到陈知靳冷淡漆黑的眉眼。
他问她,“不喜欢,为什么还想生?”
过了很久,常玥说:“现在喜欢。”
陈知靳还在观察她。
话里的真假很容易辨别。
刚过完二十二岁生日的人不会那么想要孩子,对着记者的提问都斩钉截铁说不喜欢,现在提出这种诉求,更可能是赵静的意思。
这也是两家长辈共有的态度。
陈知靳已经被祖父明里暗里提醒过很多次,要是不打算短期内离婚,就快点儿稳定下来。近期流言太多了,陈家老先生并不在乎流言真假,他只在意陈知靳处理事情的能力。陈家不需要处于舆论漩涡中的继承人。
陈知靳连媒体采访的答案都会提前准备好,更不可能在公司内斗最严重、根基不稳的时候家庭出现问题。
陈知靳说:“别那么着急。”
像是常玥真的有多着急和他上床。
“……”
鬼使神差,指腹碰到泛红的眼角和指痕,他淡声道:“这种事情放到晚上,我还有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