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日子如流水,一晃过了两月。

赵家小院的生意蒸蒸日上,攒了不少钱。

赵铁牛每天上山打猎,从不敢浪费一点收获,苏杏做酱和肉干的手艺也越发熟练,只几个月功夫,就自发形成了套做工精细的标准流程。

秋意渐浓,山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赵家小院里日益浓厚的暖意。

卖酸枣酱和肉干换来的毛票,被苏杏用手帕仔细包好,藏在炕席下。

摸着那日渐厚实的一叠,一个念头在她心里悄然生根——

她想给这个家,给这三个将她从绝境中拉回来的男人,一份实实在在的惊喜。

起因是赵铁牛那件磨得几乎透光的旧军装,是赵木根洗得发白却依旧整齐的中山装,也是赵山虎肘部那个越来越大的破洞。

她想给他们每人做件新褂子。

但这必须秘密进行。

惊喜说出来,就没了味道。

难题也随之而来:尺寸怎么量?

在这八十年代的山村,一个大姑娘开口问男人身体的尺寸,实在不合规矩。

她只能靠自己。

她翻出块柔软的旧里衬布,又去灶膛捡了块木炭,小心地在布条上画好刻度。

一切就绪,心跳却莫名快了起来。

第一个目标,她选了心思最简单的赵山虎。

机会在个午后降临。

赵山虎在院里劈柴,干得兴起,脱了褂子,只穿着件无袖汗褟。

年轻的躯体在阳光下舒展,臂膀肌肉鼓起,汗珠沿着紧实的线条滑落。

苏杏捏紧袖中的布条,深吸口气走过去。

“山虎,歇会儿,汗都迷眼睛了。”她声音放得轻柔,拿出自己的手帕,“低个头,嫂子给你擦擦。”

赵山虎一愣,耳根微红,憨憨地笑了,顺从地低下头:“谢谢嫂子!”

就在他放松的刹那,苏杏迅速将布条贴在他后颈,指尖隔着汗褟,顺着脊柱缓缓向下。

少年背脊的肌肉瞬间绷紧。

“嫂、嫂子……”赵山虎的声音陡然变了调,带着沙哑。

他能清晰感受到那微凉的指尖划过肌肤,带来阵陌生的战栗。

少女身上清甜的暖香,混合着阳光和皂角的气息,侵入他的感官。

他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苏杏也脸颊发烫,强自镇定地在他肩宽……背长处用指甲掐下印记,声音微颤:“别动,刚有只毛辣子,我看看掉没掉……”

量完的瞬间,她迅速缩回手。

赵山虎猛地直起身,抓起褂子胡乱套上,眼神躲闪,结结巴巴地丢下句:“俺、俺去河边挑水!”

便踉跄着冲出了院子。

首战告捷,苏杏捂着怦怦跳的心口,靠在冰凉的土墙上,缓了好一会儿。

第二个,是清冷自持的赵木根。

这无疑更难。

她选了个赵铁牛和赵山虎都不在的傍晚,端着碗温热的野梨糖水,敲响了他房门。

“二哥,看书费神,喝点糖水润润喉。”她将碗轻轻放在书桌一角。

赵木根从书卷中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放那儿吧。”语气平淡。

苏杏却没离开。

她走到他身侧,假意看他摊开的书本,手指捏紧了袖中的布条。

“二哥,你这笔记做得真工整。”她说着,趁他抬手扶眼镜的瞬间,突然贴近,手臂从他身前虚虚环过,布条快速在他胸前比划。

“你做什么?!”赵木根身体猛地后仰,撞得木椅作响。

他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带着惊愕和愠怒。

然而,在那短暂的贴近间,少女胸前的柔软无意擦过他的臂膀,那陌生的触感和她身上的馨香,像道电流窜过他紧绷的神经。

他感觉耳廓在发热。

苏杏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布条掉在地上。

她慌忙捡起,脸上红白交错:“对、对不起二哥,我看你衣领上沾了墨点……”

话未说完,她已羞窘得无地自容,攥紧布条转身逃走了。

赵木根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胸口似乎还残留着那一瞬的撞击感和淡香。

他烦躁地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最后,是那座沉默的山——赵铁牛。

苏杏知道,这是最难啃的骨头。

她观察了他几日,发现他每天清晨雷打不动会在院子里用井水擦身。

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这天,天光未亮,晨雾弥漫。

苏杏悄悄起身,摸到院门边。

院子里,赵铁牛背对着她,脱去了上衣,古铜色的背脊肌肉块垒分明,几道旧伤疤盘踞其上。

他正掬起冰冷的井水,从头顶浇下,水顺着他宽阔的肩背、紧窄的腰腹流淌而下。

苏杏屏住呼吸,捏紧布条,踮着脚尖靠近。

在他再次弯腰舀水的瞬间,她看准机会,迅速将布条贴上他肌肉隆起的后背。

然而,她低估了他的警觉!

几乎在指尖触及他皮肤的刹那,赵铁牛猛地转身!

一只粗糙灼热的大手如同铁钳,瞬间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得低呼出声。

“唔!”

四目相对。

赵铁牛眼中最初的凌厉,在看清是她后,化为了错愕。

他的目光落在她只穿着单薄寝衣的身上,又感受到她冰凉指尖残留在他背肌上的触感,喉结滚动。

那双总是沉静的眸子,此刻暗流汹涌。

“你……”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干什么?”

他高大健硕的身躯像堵墙,完全笼罩了她。

苏杏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又被他此刻的眼神吓到,眼圈瞬间红了,又羞又急:“我……我……”

布条飘落在地。

赵铁牛的目光扫过布条,又看看她这副惊慌的模样,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眼底的风暴渐渐平息,转为复杂的情绪。

他缓缓松开手,看到她腕子上那圈红痕,眉头紧蹙。

“胡闹。”他低斥声,嗓音依旧沙哑。

却弯下腰,捡起布条,塞回她微微颤抖的手里。

然后,他转过身,重新将宽阔的背脊对着她,沉默地站在那里。

院里静悄悄的,只有井水的滴答声,夹杂着两人不太平稳的呼吸。

苏杏攥着那根布条,手心发烫,脸颊也热。

她看着赵铁牛沉默的背影,他肩背的肌肉绷着,水珠沿着脊沟滑下,没入裤腰。

他这算默许了?

苏杏心一横,机会不等人。

她颤抖着再次上前,将布条贴在他湿漉漉的背上。

这一次,赵铁牛没动,像山石立着,只有在她微凉的指尖划过皮肤时,喉结才不受控地滚动下,呼吸也重了几分。

苏杏屏住气,飞快地在他肩、背、臂几处用指甲掐下印记。

做完这一切,她几乎是逃回自己屋里,背靠着门板,心还砰砰直跳。

院中的赵铁牛,直到听见关门声,才慢慢转过身,目光投向那扇关紧的房门,胸膛起伏,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