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豪门，假千金就给我送上了一份大礼。
我甚至都还没看清沙发上坐着的所谓亲生父母和哥哥长什么样，她就“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我面前。
哭得梨花带雨：「姐姐回来了，我该把一切都还给你……都是我不好，占了你的位置这么多年……」
全家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满是心疼地围过去安慰她，哥哥更是直接指责我：「妤容都这样了，你就不能说句话吗？非要这么咄咄逼人？」
我看着这出精彩的好戏，心中冷笑，脸上却瞬间换上了一副比她还委屈、还惶恐的表情。
我跟着她一起跪了下来，紧紧握住她的手，眼泪说掉就掉：
「妹妹！你快别说这种傻话了！你这样说，让爸爸妈妈心里多难受啊！」
「什么叫‘还给我’？这十几年，是你替我在爸妈身边尽孝，是你承欢膝下，缓解了爸妈失去我的痛苦。」
「这份沉甸甸的功劳和苦劳，难道是用钱、用房子、用那些身外之物能衡量的吗？」
我抬头看向已然愣住的父母和哥哥，泪眼婆娑：「爸，妈，哥哥，我回来的目的，不是要抢走什么，而是想多几个亲人啊！妹妹非要这样跟我算得清清楚楚，是不是……是不是压根没把我当一家人？如果我的回归让这个家变得生分，那我……我宁愿……离开！」
全家都傻眼了，假千金也没招了。
我说完最后两个字，我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无声地哭泣，把一个“渴望亲情却又被排斥的可怜真千金”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我能感觉到沈妤容的手在我掌心里变得冰凉，甚至微微发抖。
她大概打死也想不到，我不仅没接她的招，反而把戏台子拆了，重新搭了个更高的，自己站了上去，还顺手把她给架在了火堆上。
爸爸沈建寒看着我的眼神彻底变了，之前的审视和不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震惊和……一丝愧疚？
妈妈林婉清看着跪在地上的我们俩，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脸上写满了为难和无措。
最搞笑的还是我那个哥哥沈裕蒿，他脸上的怒气僵住了，举起来想指责我的手也尴尬地停在了半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一张帅脸憋得通红，看起来滑稽极了。
沈妤容更是彻底没了招，跪在我旁边，起来不是，继续跪着更不是，脸上的表情管理彻底失控，一阵青一阵白。
我爸沈建寒亲自弯腰，先把我扶了起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聆雾，快起来，地上凉。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别说傻话，什么离开不离开的。”
他甚至没第一时间去扶他宝贝了十几年的沈妤容。
还是我妈林婉清反应过来，表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才赶紧去把摇摇欲坠、脸色煞白的沈妤容拉起来。
我哥沈裕蒿？他像个杵在那里的木头柱子，脸上青红交错，大概CPU都快干烧了，也没想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
我低着头，借着拍打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
这才只是开始。
沈家的别墅很大，大得空旷，说话都有回音。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映照着穹顶奢华的水晶吊灯，每一件摆设都透着“我很贵”的气息。跟我生活了十八年那个虽然破旧但充满烟火气的农家小院，简直是两个世界。
我被管家领着上二楼看房间。
沈妤容亦步亦趋地跟在我妈身边，小声啜泣着，还在努力找补：“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对不起姐姐，我心里好难过……”
林婉清拍着她的背安抚：“好了好了，妈妈知道你是好孩子，别多想了。”
看，即使我刚才表现完美，十几年的感情也不是说没就没的。沈妤容在这个家，根基深着呢。
管家打开一扇门，语气恭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聆雾小姐，这间是您的卧室。”
我抬眼看去。
房间不小，装修也很精致，但位置朝向不好，窗外是隔壁楼的墙壁，光线有些昏暗。最重要的是，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最基本的床、衣柜和一张书桌，连个梳妆台都没有，透着一种临时收拾出来的将就感。
而走廊尽头那间房门虚掩着，我眼尖地瞥见里面带着宽敞的落地窗和小阳台，阳光洒进来，暖洋洋的。
不用说，那肯定是沈妤容的房间。
我心里门儿清，却不动声色。
晚饭的时候，气氛依旧有些微妙的尴尬。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很多我连见都没见过。佣人安静地布菜，餐具碰撞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
沈建寒大概是为了缓和气氛，主动问我：“聆雾，房间还满意吗？缺什么就跟管家说。”
我放下筷子，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姿端正得甚至有些拘谨，脸上努力挤出一个乖巧又带着点怯生生的笑容：“满意的，爸爸。房间很好，比我以前住的地方好太多了。”
我顿了顿，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对面低着头，小口吃着东西的沈妤容，然后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一样，轻声开口：
“那个……我看妹妹好像很喜欢她现在住的带阳台的那间客房？我刚来，住哪里都可以的。要不……我还是搬到三楼储藏室改的那间去吧？反正我也住不了几天……”
我的声音越说越小，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讨好和卑微。
“哐当！”
沈妤容手里的勺子掉在了盘子里，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和一丝被戳破心思的慌乱。
林婉清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看向我的眼神带上了明显的不赞同：“聆雾，你说的什么话！哪有让你住储藏室的道理？那间房是给客人临时住的，又小又闷。”
她说着，下意识地护着沈妤容：“妤容身体弱，需要阳光好通风好的房间静养，她住那间都习惯了。”
看，来了。
我心底冷笑。习惯？一个鸠占鹊巢的假货，也配谈习惯？
沈裕蒿果然立刻接腔，语气带着惯常的嘲讽，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他下午的尴尬：“就是，乡下地方都住得了，现在矫情什么？有房间给你住就不错了，挑三拣四。”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毫不留情。
若是普通刚认亲的女孩，听到这话怕是早就委屈得哭出来了。
但我没有。
我反而微微红了眼眶，却不是因为他们的话而难过，而是仿佛被说中了什么伤心事，却又极力隐忍。
我抬起头，看向沈裕蒿，眼神纯净得像山涧的溪水，没有一丝怨怼，只有一点点被误解的难过和一种近乎麻木的顺从。
我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哥哥说得对。”
“我在村里……确实什么地方都住过。猪圈旁边的草棚漏雨，冬天的时候，风和雪渣子都能灌进来……跟那里比，现在的房间已经像天堂一样了。”
我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语气平静。
“所以，我真的不挑的。只要……只要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我就很知足了。”
我说完，就重新低下头，默默拿起筷子，小口地扒拉着碗里的白米饭，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美味。
整个餐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啪！”
是沈建寒把筷子拍在桌子上的声音。
他脸色铁青，胸口微微起伏，目光锐利地扫过林婉清和沈裕蒿，最后落在我身上时，又变得复杂难言。
林婉清的脸色也白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那句“睡过猪圈”，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抽在他们脸上，抽在他们那可笑的“习惯论”和“矫情论”上。
沈裕蒿更是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脸憋得通红，眼神躲闪着，不敢再看我。
沈妤容死死咬着嘴唇，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我甚至能听到旁边侍立的几个佣人极力压抑的抽气声，以及她们眼神交流中流露出的震惊和同情。
我知道，我赢了。
赢得漂亮。
我没有哭闹，没有指责，我只是平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就把他们所有人，尤其是沈妤容，钉死在了“刻薄”、“嫌贫爱富”、“逼人太甚”的耻辱柱上。
这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有力量。
果然，晚饭后，我回房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轻微的动静。
我拉开一条门缝，看到管家正指挥着两个佣人，轻手轻脚地把一些看起来就很贵的摆件、一台崭新的梳妆台，甚至还有一个小沙发往我房间里搬。
管家低声吩咐：“动作轻点，别吵到聆雾小姐休息。这是先生吩咐的。”
我轻轻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看，效果立竿见影。
深夜，别墅里一片寂静。
我口渴，下楼去厨房倒水。
经过沈妤容房间时，我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瓷器碎裂的声音，以及她带着哭腔的低吼：“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抢！土包子！村姑！”
我端着水杯，站在昏暗的走廊里，无声地笑了。
这就受不了了？
沈妤容，你的道行，还浅得很。
这豪门游戏，我才刚热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