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何云舒坐在冰冷的圆凳上,纹丝不动。

就在那两个婆子粗糙油腻的手指即将碰到她单薄肩膀的前一瞬,她猛地抬起了头!

那双眼睛,不再是过去十几年何府人熟悉的怯懦、躲闪、卑微。

那是一双被逼到绝境、淬炼出冰冷毒焰的眼!锐利、幽深,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不顾一切的疯狂光芒,直直地钉在张妈妈那张刻薄的老脸上!

张妈妈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毒蛇般的眼神看得心里莫名一突,伸出去的手都僵了一下。

“滚开!”

何云舒的声音不高,甚至因为喉咙受伤而嘶哑,但那两个字却像淬了冰的刀刃,带着一股无形的、凛冽的杀气,狠狠劈了出去!

两个正要动手的婆子被这气势所慑,竟真的下意识地停住了动作,面面相觑,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张妈妈。

这小贱人……怎么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像换了个人?

那眼神,看得人后背发凉。

张妈妈也被震住了片刻,随即一股被冒犯的怒火直冲脑门。

她可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妈妈!

在这府里,除了老爷夫人和大小姐,谁敢给她脸色看?

这平日里连大气都不敢喘的贱蹄子,居然敢叫她“滚”?

“反了天了!”

张妈妈气得脸上的横肉都在抖,猩红的厚嘴唇唾沫横飞,“小贱人!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给我抓住她!拖走!撕了她的嘴!”

她尖声厉喝,亲自上前一步,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就要朝何云舒的脸颊狠狠扇去!

掌风扑面!

何云舒瞳孔骤缩!

身体里那根名为“求生”的弦瞬间绷紧到极致!

前世无数次加班熬夜躲过老板突击检查练就的反应速度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

她没有硬接,也没有傻傻地坐以待毙!

就在张妈妈那只肥厚的手掌带着凌厉风声即将扇到她脸颊的前一瞬,何云舒的身体猛地向旁边一侧!

同时,她的右脚,用尽全身力气,快如闪电般朝着张妈妈那只作为支撑腿、微微弯曲的膝盖外侧,狠狠踹去!

角度刁钻,力道狠辣!

这是人体最脆弱的关节之一!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头错位的脆响,伴随着张妈妈骤然拔高到变调的、杀猪般的惨嚎,同时响起!

“嗷——!!!”

张妈妈那庞大的身躯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像一座被爆破的肉山,以极其狼狈难看的姿势,朝着旁边那两个惊呆的婆子猛地砸了过去!

“砰!哎哟!”

“啊!我的腰!”

三个女人瞬间滚作一团,哀嚎满地。

张妈妈抱着自己扭曲变形的膝盖,痛得满地打滚,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气焰。

房间里瞬间一片混乱。

何云舒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刚才那一踹,几乎抽干了她这具营养不良身体的全部力气。

喉咙的伤口被牵扯,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但她站得笔直,眼神冰冷地俯视着地上翻滚惨叫的三人,像在看一堆肮脏的垃圾。

小桃已经彻底吓傻了,瘫坐在地上,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神惊恐地看着自家小姐,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何云舒没理会她们。

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隼,飞快地扫过整个房间。

这身体的原主绝望自尽前,必然经历过彻底的搜查。

王氏的人绝不会留下任何明显的武器给她。

但……一个心存死志的人,总会有那么一点最后的疯狂吧?

她的视线最终锁定了墙角那堆杂物的缝隙。

那里,似乎有一点不自然的反光?

她忍着喉咙的剧痛和身体的虚软,几步冲过去,不顾灰尘,伸手在冰冷杂乱的缝隙里一阵摸索。

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小小的瓷瓶。

她猛地攥紧!拔了出来!

那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只有拇指大小的青瓷小药瓶,瓶口用粗糙的木塞紧紧塞着。

瓶身上没有任何标记。

但何云舒的心跳,却在这一刻骤然加速!

原主记忆里最后的画面碎片疯狂闪回——下毒!砒霜!未用完的……藏匿!

就是它!

她迅速将小药瓶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瓷瓶贴着皮肤,却像是握住了一块滚烫的烙铁。

这是凶器,也是……她此刻唯一的依仗!

“杀人了!小贱人要杀人了!快来人啊!”

地上的张妈妈终于缓过一口气,抱着剧痛的膝盖,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怨毒。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喝声,显然是被屋里的动静惊动了。

何云舒眼神一凛,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

她一把拉起还瘫在地上、魂飞魄散的小桃,嘶哑低喝:“想活命,就跟我走!”

说完,她不再看地上翻滚的三个婆子,拉着双腿发软的小桃,猛地冲向房间另一侧那扇破败不堪、糊着破烂窗户纸的后窗!

“砰!”

何云舒用尽最后的力气,合身狠狠撞了上去!

腐朽的窗棂应声而碎!木屑纷飞!

凛冽的寒风和冰冷的雪花瞬间扑面而来,灌了她满口满鼻!

她毫不犹豫,拉着尖叫的小桃,从破开的窗口,一头扎进了外面漆黑冰冷的雪夜之中!

身后,是张妈妈变调的嘶吼:“抓住她!别让她跑了!快追——”

冰冷的雪粒子像无数细小的冰针,狠狠抽打在何云舒的脸上、脖颈的伤口上,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和尖锐的疼痛。

凛冽的寒风如同冰冷的刀子,刮过她单薄的衣衫,瞬间带走仅存的热量,让她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脚下是厚厚的、冰冷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每一步都无比艰难。

身后,是越来越近、杂乱的脚步声和婆子们凶狠的叫骂声,紧紧咬在身后!

“站住!小贱人!”

“抓住她!打断她的腿!”

“往那边跑了!快追!”

何云舒咬紧牙关,喉咙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

这具身体太虚弱了!

原主长期营养不良,加上刚才的悬梁勒伤和剧烈搏斗,体能早已透支。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扯着肺叶,每一次抬腿都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