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澈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沐晚心里漾开层层涟漪。他指尖擦过耳廓的触感犹在,带着微凉的酥麻,而他低沉暧昧的话语,更是让她心跳漏了好几拍,仿佛有只小鹿在胸腔里胡乱冲撞。
“在意你?”沐晚强自镇定,试图抽回被他握住的手腕,却发现他握得更紧。她抬起下巴,迎上他深邃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嘲讽,“王爷未免太自作多情了。妾身只是……只是不喜欢被人白白利用,收点利息罢了。”
“利息?”赵澈挑眉,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拇指甚至在她纤细的腕骨上轻轻摩挲了一下,那触感让沐晚浑身汗毛都快竖起来了。“王妃所谓的利息,就是让本王当众出丑,损毁心爱之物?”
他的指尖带着薄茧,摩挲的力道不轻不重,却像带着电流,一路从手腕窜到心尖。沐晚感觉自己的脸颊也开始发烫,这男人,分明是在用美男计!
“王爷若肯乖乖听劝,留在府中,自然不会有这些‘无妄之灾’。”沐晚偏过头,避开他过于灼人的视线,语气硬邦邦的,“是王爷自己非要出门碰钉子,怪得了谁?”
“哦?”赵澈低笑,声音带着胸腔的震动,愈发磁性,“如此说来,倒是本王的不是了?”
他忽然松开了握住她手腕的手,就在沐晚以为他放弃纠缠,暗自松了口气时,他却操控着轮椅又向前逼近了半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那本王现在回来了,”他仰头看着她,苍白的脸上那双眸子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无赖的认真,“王妃答应为本王‘化解化解’,不知……要如何化解?”
他靠得太近了!沐晚甚至能数清他长长的睫毛,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药香混合着一丝刚才被茶水淋到的淡淡涩味。这姿势,这距离,太过暧昧,让她的大脑有点宕机。
“你……你先离远点!”沐晚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心跳如擂鼓。
赵澈从善如流,操控轮椅后退了半步,但目光依旧紧紧锁着她,仿佛在欣赏她难得的慌乱。“王妃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
沐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她重新挂上那副狡黠的笑容,走到石桌边,拿起那个小陶罐,晃了晃里面的草叶和清水。
“化解之法嘛,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她故意卖关子,“需以至亲至近之人的诚心祈福,辅以特殊法门……不过,看王爷这般怀疑妾身,想必也不需要了。”
她作势要将陶罐里的水倒掉。
“本王几时说过不信?”赵澈的声音及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他操控轮椅再次靠近石桌,“王妃需要本王如何配合?”
沐晚动作一顿,看向他,见他虽然脸上还带着惯有的病弱苍白,但眼神却异常专注,甚至……带着点期待?她心里的小恶魔又开始蠢蠢欲动。
“王爷真的信我?”她歪着头问。
“王妃神通广大,本王……不得不信。”赵澈从善如流,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无奈的纵容。
沐晚满意了。她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神棍架势:“既然如此,请王爷闭上双眼,放松心神,无论感受到什么,都莫要抗拒。”
赵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依言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阴影,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的深沉,多了几分顺从无害。
沐晚看着他这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心跳又有点不争气地加速。她定了定神,用手指蘸了点陶罐里的“法水”(其实就是加了点薄荷叶和柠檬草浸泡的清水,提神醒脑用的),然后,小心翼翼地、带着点恶作剧的心态,将指尖点向赵澈的眉心——就是他早上说她“印堂发黑”的地方。
微凉的、带着清新气味的液体触及皮肤。
赵澈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绷紧了一瞬,但很快又放松下来,没有任何抗拒,仿佛真的将一切交由她处置。
沐晚的指尖停留在他眉心,能感受到他皮肤下温热的体温和平稳的脉搏。她的动作不由得放轻了些,假装念动“咒语”,实则是在偷偷观察他。
他的眉骨很高,鼻梁挺直,唇形菲薄,颜色偏淡,组合在一起,构成一张极其清俊却略带疏离感的脸。此刻闭着眼,敛去了眸中的锐利和算计,竟显出几分难得的恬静。
“好了吗?”赵澈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气音,拂在沐晚近在咫尺的手背上,痒痒的。
沐晚猛地回过神,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脸上有些发烫。“好……好了!灾厄已除,王爷今日可安心了!”
赵澈缓缓睁开眼,眸光清亮,哪里有一丝刚被“化解”的迷茫。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擦过自己的眉心,那里还残留着一点微湿凉意和她指尖柔软的触感。
“如此……便算化解了?”他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有些躲闪的眼神,唇角弯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王妃这化解之法,倒是……别致。”
沐晚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强作镇定地收拾着石桌上的“作案工具”:“信则灵,不信则无。王爷既然觉得别致,那便是灵验了。”
她抱起小陶罐和红线,就想开溜:“若王爷无其他事,妾身便先回去了!”
“等等。”赵澈再次叫住她。
沐晚脚步一顿,没好气地回头:“王爷还有何指教?”
赵澈看着她那副急于摆脱他的模样,眼底笑意更深。他操控轮椅上前,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锦盒,递给她。
“这是……”沐晚疑惑地接过。
“打开看看。”
沐晚打开锦盒,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块质地温润、颜色深沉的墨锭,旁边还有一支同样质地的紫檀木杆狼毫小楷笔。墨锭上以金粉描绘着细密的云纹,隐隐有暗香浮动,笔杆触手生温,雕工精湛。
“听闻王妃喜好看书习字,偶尔……也画些符箓草图。”赵澈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此乃前朝制墨大师孤品,‘松烟入髓’,据说以此墨书写,字迹百年不褪,且墨香有凝神静气之效。这笔是配套的紫檀狼毫,还算合用。宫宴之事,辛苦王妃,聊表谢意。”
沐晚愣住了。她没想到他会送这个。比起那些华而不实的珠宝,这份礼物显然更用心。他注意到了她平时在看什么,在画什么。
“王爷……”她握着那微沉的锦盒,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划过,像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时词穷。
“不喜欢?”赵澈看着她有些怔忪的表情,问道。
“不,很喜欢。”沐晚抬起头,对他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不带任何算计的笑容,眉眼弯弯,像落了星光,“多谢王爷,这份礼物,很合我心意。”
看着她灿烂的笑容,赵澈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陌生的、柔软的情绪悄然蔓延。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低咳了一声:“喜欢便好。本王……回去了。”
说完,不等沐晚回应,便操控着轮椅,有些仓促地转身离开了,只是那微红的耳根,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沐晚看着他那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精致的墨锭和笔,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腹黑病娇王爷,好像……也有点可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