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四合院里,贾张氏却像只嗅到腥味的猫,蹬着小脚急匆匆从外面回来,一把撩开自家门帘。

“淮茹!淮茹!”她压着嗓子,却掩不住那股子急赤白咧的劲儿。

正在屋里缝补衣服的秦淮茹抬起头,脸上带着倦意:“妈,您回来了?怎么了这是?”

“怎么了?”贾张氏一屁股坐在炕沿上,眼睛瞪得溜圆,“你闻见没?闻见没啊?!”

秦淮茹茫然地摇摇头:“闻什么?”

“香味儿啊!”贾张氏一拍大腿,“傻柱家!刚才飘出来那味儿!绝对不是食堂大锅饭的味儿!透着股邪乎的香!”

秦淮茹放下针线,叹了口气:“妈,柱子是厨子,带点好的回来不稀奇……”

“屁!”贾张氏打断她,“还有后院的聋老太太!我刚才假模假式送针线活儿过去,你猜怎么着?老太太正喝小米粥呢!那粥稠的,都快插不住筷子了!油亮油亮的!香得邪门!”

她越说越激动,身子往前探:“街道发的那点陈米能熬出那玩意儿?易中海送?易中海送东西什么时候不是敲锣打鼓让全院都知道?这肯定是有人背地里搞鬼!偷偷送好的!”

秦淮茹蹙起眉头:“不能吧……谁这么好心还不留名?”

“好心?”贾张氏嗤笑一声,三角眼里闪着精光,“指不定藏着什么坏呢!有好东西不先紧着咱们家棒梗,往外瞎送?这就是没安好心!淮茹,你给我留点神,耳朵竖起来,眼睛擦亮点!给我打听打听,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在这充大尾巴狼!让我逮着了,有他好看!”

秦淮茹面露难色:“妈,这没影儿的事,我怎么打听啊……”

“废物点心!”贾张氏骂了一句,“你不打听,我打听!我还不信了!”

另一边,易中海拎着两个窝头,也去了后院聋老太太屋里。

“老太太,吃饭了。”易中海把窝头放在桌上,目光扫过那个还残留着些许金黄色粥渍的碗,眼神动了动。

聋老太太眯眼笑着,含糊道:“中海……来了……吃过了……粥……稠……”

易中海顺势坐下,语气温和:“哦?吃过了?看样子吃得还不错。谁这么有心,给您老送这么香的粥?”

老太太歪着头,像是努力回想,半晌才慢悠悠地说:“建国……好孩子……送过……香……都香……”

“建国?”易中海眉头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随即笑道,“是,建国这孩子是懂事,知道孝敬您老。看来他是常来?”

“来……好孩子……”老太太点着头,又开始颠三倒四,“你也好……都好……”

易中海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心里却飞快地盘算起来。刘建国?频繁给老太太送好吃的?这不像是一时兴起。这小子,是想通过老太太向我示好?表明他是个尊老知恩的?有点意思。看来以前倒是小瞧了他这份心思。若是真能培养起来,和柱子一左一右……

想到这里,他语气更加和蔼:“懂事好,懂事好啊。老太太您歇着,我回头见着建国,也夸夸他。”

与此同时,前院。阎埠贵推着自行车进院,正好撞见拎着个布袋子往外走的刘建国。

“哟,建国!这是又要出去?”阎埠贵扶了扶眼镜,目光精准地落在袋子上。

刘建国心里一紧,面上笑道:“三大爷,回来了?我出去办点事。”

“办事?”阎埠贵笑眯眯地凑近两步,压低声音,“是不是……又去找那个卖‘处理菜’的老农?跟三大爷透个底,今天有什么好货?价钱怎么样?”

刘建国暗自叫苦,只好硬着头皮编:“三大爷,真不是。那老农我就碰见那一回,再没见着了。我这是去帮同学家搬点东西。”

阎埠贵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啧啧两声:“你小子,不老实!有好事也不知道想着点院里的大爷。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下回,下回再有这种便宜又好的菜,一定提前告诉三大爷一声,啊?咱爷俩一起去,还能砍砍价!”

“成,成,一定一定。”刘建国敷衍着,赶紧溜之大吉。

阎埠贵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自言自语:“哼,滑头!肯定有门路!想瞒过我?没门!我非得把这渠道抠出来不可!”

几天后,中院。刘海中背着手,正在训斥二儿子刘光天。

“你看看你!作业写成什么鬼画符!再看看你大哥!一样是我的种,怎么差这么多!滚回去重写!写不完不准吃饭!”

刘光天哭丧着脸往回走,差点撞上刚从屋里出来的刘建国。

刘建国扶了他一把:“光天,慢点。”

刘光天委屈地嘟囔:“建国哥……我爸就知道打我……”

刘建国还没说话,刘海中就瞪着眼过来了:“打你是为你好!不成器的东西!建国啊,你别理他,这小子就是欠收拾!还是你家好,就你一个,省心!”

刘建国笑了笑,没接话。心里却想,这院里真是哪哪都不消停。

傍晚,傻柱拎着个空饭盒回来,脸上美滋滋的。刘建国正巧在水龙头那儿洗手。

“柱子哥,这么高兴?捡着钱了?”

“比捡钱还好!”傻柱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哥们儿今天表现好,师父赏了小半勺肉末炒咸菜!晚上给雨水拌饭,香着呢!”他顿了顿,又有点不好意思,“那啥,建国,上回你给那棒子面,真好!雨水说熬粥特别香……谢了啊!”

“谢啥,哥们儿不是应该的。”刘建国甩甩手上的水,“快回去吧,别让雨水等急了。”

“得嘞!”傻柱乐呵呵地走了。

刘建国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点警惕又升了起来。这点滴的变化,就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已经开始扩散了。贾张氏的猜忌,易中海的盘算,阎埠贵的紧盯……他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个无形的漩涡中心。

“得再小心点了。”他默默告诫自己,转身朝家走去。院里的风,似乎比刚才更紧了些。远处不知谁家的收音机,正播送着激昂的新闻稿,隐约能听到“保家卫国”、“支援”之类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