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莫要血口喷人......”
姜妩凝眼神涣散,扶着额头的手无力垂下,整个人软软地倒下。
云絮惊呼:“夫人!”
意识模糊间,感觉被人小心翼翼地抬起,置于软榻之上,移动时能感到轿辇的平稳。
她心中稍安,知道自己赌对了第一步。
至于下一步,便是赌那位的心思了。
不知过了多久,姜妩凝在一阵清雅的龙涎香中悠悠转醒。
她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帝王专属的明黄,身下是云锦软褥。
她微微偏头,便瞥见窗边软榻上,那道身着石青色宸章龙纹衮服的高大身影。
他执卷而坐,侧脸轮廓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深邃冷硬,周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果然是……陛下......
姜妩凝心中一定,面上维持着刚醒的迷茫。
她挣扎着坐起,衣裳因动作衣领微敞开,露出一抹若隐若现的锁骨沟壑。
脚下故意一软,“不慎”碰倒了榻边的汝窑茶杯。
清脆的碎裂声终于惊动了那人。
君彻放下书卷,抬眸看来,目光深不见底。
姜妩凝故作看清他的模样,惊慌地瘫软在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恩、恩公?是您吗?”
君彻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她面前。
姜妩凝仰起脸,眼中水光潋滟,饱满的樱唇微微张合,那纯然的无辜中,偏生带着引人采撷的媚意。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了片刻,才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
动作强势,温热指腹不经意擦过她臂内侧娇嫩的肌肤。
另一只大掌带着她的小手,按在他前胸的龙纹刺绣上。
“看清楚了?”他的声线低沉而威压,“现在,知道朕是谁了?”
“陛……下……恩公是陛下?”
姜妩凝像是被这身份惊得魂飞魄散,纤软的身子一软,眼看又要晕倒,被君彻结实的手臂一把揽住腰肢提住。
隔着薄薄的衣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腰肢是何等的纤细柔软,不盈一握。
眼泪从姜妩凝眼角涌出,顺着苍白的小脸滑落,宛如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臣妇罪该万死……那日在撷芳园,臣妇真的不知道是您……”
她跪伏在地,肩膀微微颤抖,哭得凄楚动人:“臣妇这些日子,一想到那日的事,就觉得自己……对不起夫君……虽然是被设计,可终究是失了妇德……”
君彻看着她这副口口声声念着夫君的模样,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烦躁。
“起来。”他声音冷了几分,“在朕面前,不必演这出贞洁烈妇的戏码。”
姜妩凝泪眼朦胧,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眸子,清澈又勾人:“陛下恕罪,臣妇是真的……”
“真的什么?真的觉得对不起陆观澜?他让你独守空房,如今又纵容旁人设计陷害你,你倒是对他忠心耿耿?”
姜妩凝适时地流露出诧异,望向他的眼神带着一丝被戳破心事的慌乱与无助。
帝王这话自然是因为承熙廷里的那抹红,那是她的初次。
这话刺中了她最深的痛处。
姜妩凝的眼泪流得更凶,却倔强地咬着下唇,将那饱满的唇瓣咬得愈发嫣红诱人:“夫君他……一定有他的苦衷……”
“苦衷?”君彻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让你守活寡的苦衷?”
带着一丝嘲弄,“那日被朕临幸时,你可没这么惦记你那位有苦衷的夫君。”
姜妩凝的脸涌上羞耻的红晕,白里透红,宛如雨后海棠,妖冶动人。
“陛下……求您别说了……”
她声音哽咽破碎,带着哭腔,整个人柔弱无骨地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
看着她这副模样,君彻心中的烦躁与某种暗火交织升腾。
他手臂用力,将她拉住手腕从地上拎起来。
揽向自己,两人身体几乎严丝合缝地相贴,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宽阔与热度,以及……某种不容忽视的危险变化。
君彻垂眸,怀中女人比那夜轻了许多,腰肢纤细得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原本明艳的脸庞变得清瘦,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一副饱受煎熬的模样。
他指尖拂过她腕骨,纤细得惊人,“陆观澜是短了你吃喝,还是让你夜不能寐?”
姜妩凝眼中迅速蓄满泪水,长睫湿漉漉地黏在一起,欲落不落,轻轻摇头,声音细若蚊蚋,
“不关夫君的事……是妾身自己……心中难安。”
她将自己消瘦的原因,巧妙地引向了“内心道德的煎熬”和对丈夫的“愧疚”上,将一个深陷情义与失德痛苦中的无助女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君彻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是讥讽,是了然,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怜惜。
这女人……竟在为那个让她守活寡的丈夫感到愧疚?
真是……蠢得可怜,也单纯得……让他无语。
“那日你中药,”他松开她,转身踱开两步,状似无意地问,“可知是谁的手笔?”
“妾身不知,宴会乃是华阳郡主一手操办,妾身只饮了席上的一盏果酒……之后便……陛下明鉴,妾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嘤嘤嘤...”
她句句未指认,却句句将线索引向了华阳。
君彻眸光一沉。
华阳,动机、时机、能力,都具备。
宫人摆好了一张紫檀木小桌,其上几样菜肴精致奢华:
一盅热气腾腾的燕窝鸡丝粥,一碟清爽的翡翠虾仁,一碟胭脂鹅脯,并几样小巧的宫廷点心。
君彻言简意赅,“去吃。”
“臣妇不敢。”
“吃。”
“哦。”
姜妩凝确实饿得厉害,谢恩后便小口小口地用起来。
她吃得极快,还努力保持着优雅,像只终于找到食物的小兽,腮帮微鼓,眼神专注。
君彻坐在对面,静静看着她。
此刻的她,褪去那夜的潮红与媚意,苍白脆弱中带着一种柔弱不能自理的媚。
不多会儿,姜妩凝放下银箸,再次跪倒,仰头看他时,眼中满是恳求与脆弱:“陛下,那日之事……您能不能……永远为臣妇保密?”
“若被夫君知道……妾身只怕……唯有死路一条了。”
君彻看着她那副仿佛被旁人知道,就活不下去的模样,心头的无名火窜了起来。
更气笑了。
朕宠幸她,就让她这么难以接受吗?
这女人太蠢,难道不知道朕这个九五之尊能带给她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