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金阙,这座在废墟与蛮荒中倔强挺立的要塞心脏,此刻却被一股无形的寒冰冻结。宫门前广场上,金濂那具迅速冰冷的尸体,以及几具扭曲不成人形的魔化侍卫残骸,如同最刺目的污点,涂抹在新帝朱祁钰刚刚燃起的、名为“希望”的脆弱画布上。
死寂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与硫磺混合的焦臭。侍卫们紧握染血的刀柄,指节发白,眼神惊惶地在身边同僚脸上扫视,仿佛下一个瞬间,熟悉的袍泽就会化作择人而噬的魔物。张辅魁梧的身躯微微颤抖,刀刃上滴落的黑血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如同丧钟。王直瘫软在地,老脸煞白,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朱祁钰站在侍卫组成的保护圈中心,玄色龙袍下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战栗。他死死盯着金濂灰败的脸,那双圆睁的、残留着痛苦与解脱的眼睛,像两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入他的心脏。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如同毒藤缠绕!不是对城外蛮荒的恐惧,而是对身边这看似坚固堡垒的恐惧!金濂,户部尚书,掌管钱粮命脉的心腹重臣,竟早已被魔气侵蚀,如同毒蛇般潜伏在侧!这玉京金阙之内,这朝堂之上,还有多少人是披着人皮的魔?!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扫过身边每一个惊魂未定的面孔。张辅、王直、陈风……甚至那些忠心耿耿的侍卫!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在恐惧的浇灌下疯狂滋长!
“陛下……”王直挣扎着想说什么。
“闭嘴!”朱祁钰的声音嘶哑而尖利,带着一种近乎崩溃边缘的狂躁,“查!给朕彻查!金濂府邸!所有与他密切接触之人!所有可能被魔气侵染的角落!挖地三尺!宁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充满了帝王的暴戾与穷途末路的疯狂。
“陛下!此刻内查,恐人心动荡,自毁长城啊!”张辅强忍着心头的寒意,单膝跪地,试图劝谏。
“长城?”朱祁钰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手指着金濂的尸体和魔化侍卫的残骸,“这就是朕的长城?!一个随时可能从背后捅朕一刀的毒瘤,要之何用?!张辅!朕命你即刻带‘异人营’精锐,封锁金濂府邸!反抗者,格杀勿论!”他眼中再无半分信任,只有被背叛后的疯狂杀意。
张辅心中一寒,知道此刻的皇帝已被恐惧和猜忌彻底吞噬,任何劝谏都是徒劳。他重重叩首:“臣……领旨!”声音沉重如铁。
混乱的脚步声、甲胄碰撞声、惊恐的低语声再次响起,玉京金阙的宫门内外,弥漫着一种末日将至的自毁气息。
于冕静静地站在风暴的中心。他青衫上的几点魔血污迹,在残阳下如同暗红的梅花。他平静地看着朱祁钰因恐惧而扭曲的脸,看着这帝国中枢在魔影的挑拨下走向内耗与崩溃的边缘。手中那方暗金色的龟甲,传递来一丝温润的凉意,让他沸腾的心绪迅速平复。
“陛下。”于冕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清泉流石,瞬间压过了场中的嘈杂,清晰地传入朱祁钰和每一个人的耳中。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朱祁钰赤红的眼睛猛地转向于冕,眼神复杂至极,有后怕,有依赖,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就是这个年轻人,刚刚以雷霆手段诛杀了魔化的金濂,救了他一命。但他展现的力量,他手中那块神秘的龟甲,他身为于谦之子的身份……这一切,在朱祁钰此刻被猜忌填满的心中,同样蒙上了一层阴影。
“魔帝手段阴毒,侵蚀人心,防不胜防,确为心腹大患。”于冕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然,金尚书体内魔气深种,爆发非一日之功。此獠潜伏帝都,伺机而动,其目标,绝非仅仅戕害一尚书,扰乱一时之朝堂。”
他微微一顿,目光投向玉京金阙顶端那缓缓旋转的浑天仪,以及浑天仪核心那方散发着温润白光的传国玉玺。
“此獠真正图谋,恐在龙脉余烬,在陛下手中这方承载人皇气运之玉玺!”
轰!
如同惊雷在朱祁钰脑海中炸响!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一直下意识紧握在袖中的传国玉玺!那温润的白光,此刻在他眼中却变得如此刺眼!金濂身为户部尚书,位高权重,靠近中枢……若其目标真是玉玺,是这维系着玉京金阙守护屏障的核心……
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朱祁钰的脸色由惨白转为铁青!他几乎可以想象,若金濂在更靠近浑天仪核心时爆发,猝不及防之下,魔气污染玉玺,扰乱甚至摧毁浑天仪……整个玉京金阙的守护屏障瞬间崩溃!那时,外有蛮荒妖邪,内有魔化怪物……帝都必将化为一片死域!而魔帝,便可坐收渔利,轻易攫取这残存的龙脉余烬与人皇气运!
“他……他好毒的心肠!”朱祁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燃烧着刻骨的怨毒与后怕,之前的猜忌暂时被更大的恐惧压下,“于仙师!依你之见,当如何应对?这玉玺……这浑天仪……可会被魔气污染?”
“玉玺乃社稷神器,自有灵性,非寻常魔气可侵。浑天仪运转,亦需外力持续冲击节点方可扰乱。”于冕的目光扫过混乱的宫门,“但魔帝既已出手,便不会仅此一招。金濂爆发,既是试探,亦是信号。真正的风暴……恐怕已在城外酝酿。”
仿佛是为了印证于冕的话语——
呜——!呜——!呜——!
凄厉到足以撕裂灵魂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如同海啸般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那不是凡俗的号角,更像是无数冤魂厉魄在深渊中齐声尖啸!声音穿透了玉京金阙厚重的城墙,无视了浑天仪散发的微弱屏障,直接钻入每一个人的耳膜,狠狠撞击着他们的灵魂!
“啊!”
“头……头要炸了!”
“鬼!有鬼啊!”
宫门内外,意志稍弱的士兵和官员瞬间抱头惨嚎,七窍流血,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即便是张辅这等沙场宿将,也感觉头痛欲裂,气血翻腾!
“护驾!开启浑天仪最大屏障!”朱祁钰强忍着灵魂撕裂般的剧痛,嘶声怒吼!
嗡——!
玉京金阙顶端的浑天仪猛地加速旋转!核心的玉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白光!一道半透明的、流转着星辰山川符文的巨大光罩,如同倒扣的巨碗,瞬间将整个玉京金阙核心区域笼罩其中!
号角的魔音被隔绝了大半,但城中其他地方,却瞬间沦为地狱!无数平民在魔音中痛苦哀嚎,精神崩溃,甚至有人双眼赤红,开始疯狂攻击身边的活物!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轰隆隆隆——!!!
大地在号角声中剧烈震颤!仿佛沉睡在地底的亿万凶魔同时苏醒!玉京金阙城墙上,负责瞭望的士兵发出撕心裂肺的、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尖叫:
“魔……魔潮!!”
“天啊!那……那是什么东西?!”
“龙!是龙!黑色的魔龙!!”
朱祁钰在于冕和一众侍卫的簇拥下,踉跄着冲上玉京金阙顶层宽阔的观星台。当他扶着冰冷的沉铁岩栏杆,向外望去时,眼前的一幕,让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残阳彻底沉入西方新生的、高耸入云的蛮荒群山之后,只余下天际线一抹绝望的暗红。而在那暗红的天幕下,在百倍扩张后变得辽阔无垠、笼罩在暮色与魔雾中的大地上,一片紫黑色的潮水**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孤岛般的玉京金阙要塞汹涌而来!
那不是潮水!
那是魔物组成的死亡洪流!
形态各异、狰狞可怖的魔物如同蝗虫般覆盖了目力所及的地平线!有体型庞大、如同移动肉山、喷吐着腐蚀毒云的巨兽;有速度快如鬼魅、在魔潮上方低空掠过、发出摄魂尖啸的飞行魔禽;更有无数如同蚁群般密密麻麻、攀爬跳跃的类人形魔物,它们眼中燃烧着同样的紫黑色魔焰,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魔气汇聚成遮天蔽日的紫黑色浓云,翻滚咆哮,所过之处,大地被污染成焦黑,残留的草木瞬间枯萎化为飞灰!
更令人灵魂战栗的是魔潮的核心!
一头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庞大的恐怖存在,正从远方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那是一条龙!
却绝非传说中神圣威严的神龙!它通体覆盖着破碎腐朽、流淌着粘稠紫黑色脓液的鳞片!庞大的身躯残缺不全,多处露出森森白骨,骨头上缠绕着蠕动的、散发着恶臭的紫黑色肉芽!巨大的龙首上,一只眼眶空洞流血,另一只眼眶中燃烧着两团妖异到极点的紫金色火焰!那火焰冰冷、怨毒、充满了对生命最深的憎恨与吞噬一切的贪婪!正是这紫金魔焰,在残阳的映照下,形成了士兵眼中那“黑色魔龙”的恐怖景象!
魔龙残缺的肉翼每一次扇动,都卷起席卷天地的腥风血雨!它那仅存的、燃烧着紫金魔焰的龙眸,如同两轮来自地狱的冥日,穿透空间的距离,死死地、带着刻骨怨毒与无尽贪婪,锁定了玉京金阙顶端观星台上的朱祁钰——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朱祁钰手中那方散发着温润白光的传国玉玺!以及……玉玺所连接的那片残存的龙脉余烬!
“朱……祁……钰……”一个宏大、嘶哑、充满了金属摩擦般刺耳噪音的声音,如同亿万冤魂的齐声诅咒,直接在朱祁钰和所有观星台上众人的灵魂深处炸响!正是来自那头紫金魔龙!或者说,来自魔龙体内那个扭曲堕落的灵魂——魔帝朱祁镇!
“窃……朕……神器……窃……朕……龙气……尔等……蝼蚁……皆……当……血祭!”
轰!
伴随着这怨毒的宣告,紫金魔龙猛地张开那流淌着腥臭涎液的巨口!一道粗大无比、凝聚了毁灭性能量的紫黑色魔焰光柱,如同开天辟地的魔枪,撕裂昏暗的暮色,无视了空间的阻隔,带着焚尽万物、污秽灵魂的恐怖威势,朝着玉京金阙顶端的浑天仪——朝着那维系着整个要塞最后守护屏障的核心——狠狠轰击而来!
光柱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然降临!浑天仪形成的守护光罩剧烈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观星台上狂风呼啸,飞沙走石!朱祁钰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这威压碾碎,手中玉玺的光芒都瞬间黯淡了几分!他身边的侍卫更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成片成片地口喷鲜血,瘫软在地!
死亡!毁灭!玉京金阙危在旦夕!
就在这千钧一发、整个帝都即将在魔龙吐息下化为齑粉的绝望时刻!
一道身影,如同撕裂黑暗的青色惊鸿,从观星台边缘冲天而起!
是于冕!
他并未踏剑,脚下却仿佛有无形的台阶托举!单薄的青衫在狂暴的魔压罡风中猎猎狂舞!他手中那方暗金色的龟甲,此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龟甲之上,那暗褐色的血痕彻底化为流动的熔金,无数细若微尘的玄奥符文如同沸腾的星河般喷涌而出,瞬间环绕他周身,构成一幅幅流转不息、散发着洪荒苍茫气息的巨大阵图虚影!
“万乘统元,气御周天!九真秘传,护我河山!”于冕清越的吟诵声如同九天仙音,瞬间压过了魔龙的咆哮与魔潮的嘶吼!他双手在胸前急速结印,十指翻飞,快得只剩下道道残影!每一次印诀的变幻,都引动天地间狂暴的灵机产生奇异的共鸣!
随着他最后一个印诀落下,口中真言如雷霆炸响:
九真玄灵大阵——启!
轰——!!!
以于冕为中心,以他手中龟甲为阵眼,九道粗大无比、颜色各异、却同样蕴含着精纯本源力量与无上镇魔意志的光柱,猛地从他脚下的玉京金阙地基深处冲天而起!
赤红如熔岩!离火之精,焚尽污秽!
幽蓝如深海!坎水之精,涤荡邪氛!
青翠如碧涛!乙木之精,生机勃发!
白金如霜刃!庚金之精,锋锐无匹!
浑黄如大地!戊土之精,承载万物!
炽白如昊日!纯阳之精,破邪显正!
玄黑如永夜!太阴之精,滋养神魂!
紫气如鸿蒙!星辰之力,贯穿寰宇!
混沌如初始!本源之气,调和万法!
九道光柱,代表着天地间最本源的九种力量!它们并非各自为战,而是在龟甲的统御与于冕万乘统元功的调和下,瞬间交融、流转、演化!无数玄奥繁复、蕴含着大道至理的巨型符文在光柱之间飞速生成、链接、组合!
眨眼之间,一个覆盖了整个玉京金阙、甚至将外围部分城墙区域都笼罩其中的、巨大无比的立体能量阵图凌空成型!阵图缓缓旋转,九色光华流转不息,散发出一种镇压八荒、梳理乾坤、净化万物的浩瀚伟力!其规模之宏大,气息之磅礴,远超之前伏牛山那临时布下的镇魔图千百倍!
这正是玄门九真秘传的护道大阵——
九真玄灵大阵!以龟甲为引,以龙脉余烬为基,以万乘统元功为枢,沟通天地本源,显化无上威能!
轰——!!!
几乎在于冕大阵成型的同一刹那,魔龙那毁灭性的紫黑色魔焰光柱,如同灭世的陨星,狠狠撞击在九色流转的大阵光幕之上!
无法形容其恐怖的巨响瞬间爆发!如同两颗星辰在玉京城上空对撞!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呈环形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所过之处,外围城墙上的箭垛、雉堞如同纸糊般被瞬间掀飞、粉碎!地面被硬生生刮去一层!距离稍近的魔潮前锋,如同被投入绞肉机,瞬间化为漫天飞溅的紫黑色肉泥!
玉京金阙剧烈摇晃!观星台上碎石簌簌落下!所有人都被这撞击产生的巨响和气浪掀翻在地!朱祁钰死死抱住身边的沉铁岩栏杆,才没有被抛飞出去,他脸色惨白,死死盯着头顶那如同沸腾海洋般的撞击点!
紫黑色的魔焰疯狂侵蚀、污秽、爆炸!试图将那九色流转的光幕撕裂、焚毁!然而,九真玄灵大阵岿然不动!九色光华流转不息,如同最精密的磨盘,将冲击而来的毁灭能量层层分解、转化、净化!魔焰撞击处,光幕剧烈波动,九色符文明灭闪烁,却始终坚韧无比!那污秽的紫黑色,在九色本源之光的冲刷下,如同投入烈火的污雪,迅速消融、退散!
挡住了!竟然挡住了魔帝这毁天灭地的一击!
“吼——!!!”魔龙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紫金魔焰龙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它庞大的身躯因反噬而微微后仰!它无法理解,这残破的孤城,这蝼蚁般的凡人,如何能布下如此强大的、足以抗衡它魔龙之息的阵法!
“陛下!”于冕清冷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能量轰鸣中清晰地传入朱祁钰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请以玉玺为凭,人皇之气为引,助我沟通龙脉余烬,加持大阵!此阵虽强,然魔帝凶威滔天,需以龙气为薪,方能持久!”
朱祁钰浑身一震!看着头顶那在魔焰冲击下依旧坚挺、庇护着整个帝都的九色光幕,一股混杂着狂喜、震撼与绝境逢生的热血直冲头顶!他不再犹豫,猛地举起手中那方温润的传国玉玺,将其高高托起,对准了浑天仪核心!
“朕!朱祁钰!承天命,继大统!今以至诚之心,人皇之气,引龙脉余烬,助仙师诛魔卫道!敕——!”
随着他竭尽全力的嘶吼,玉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白光!那白光化作一道凝练的光柱,瞬间注入浑天仪核心!整个浑天仪嗡鸣大作,旋转速度飙升到极致!一股更加浑厚、更加苍茫、带着大地脉动气息的金黄色能量,从玉京金阙地基深处被引动,顺着浑天仪的脉络,轰然注入于冕所布的九真玄灵大阵之中!
嗡——!
得到龙脉余烬加持的九真玄灵大阵,光芒瞬间暴涨!九色光华更加凝实、更加璀璨!整个大阵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一种
神圣不可侵犯的煌煌天威!那紫黑色的魔焰光柱,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被压得节节败退,溃散消融!
“好!!”张辅挣扎着站起,看着这逆转乾坤的一幕,激动得须发戟张,振臂狂呼!
“仙师威武!陛下万岁!”劫后余生的士兵和官员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绝望被希望驱散!
“蝼蚁……安敢……伤朕!”魔龙发出震怒到极致的咆哮!它那燃烧着紫金魔焰的龙眸死死锁定阵中那渺小的青衫身影,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它庞大的身躯猛地盘踞起来,残缺的肉翼疯狂扇动,搅动起更加恐怖的魔气风暴!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凝聚的毁灭性能量在它巨口中疯狂汇聚!紫黑色的光芒压缩到极致,甚至泛起了令人心悸的暗金色泽!它要倾尽全力,一击破阵!
“于仙师!小心!”朱祁钰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阵中,于冕面色凝重。他能感受到魔龙口中那股正在凝聚的、足以毁灭一切的恐怖力量!九真玄灵大阵虽强,但硬抗这一击,必受重创!龟甲传递来的信息清晰无比:魔龙核心那紫金魔焰,已与魔帝朱祁镇的灵魂本源彻底融合,寻常攻击难以伤其根本!
必须主动出击!攻其要害!
于冕眼中淡金色的火焰燃烧到极致!他深吸一口气,体内万乘统元功运转到极限!周身经脉传来撕裂般的胀痛!他将全部心神,所有意志,都灌注到手中的龟甲之上!
“万乘统元,气贯九霄!九真秘法,诛邪破妄!”于冕的吟诵声如同大道天音,响彻云霄!他双手印诀再变!这一次,不再是防御与调和,而是充满了无上锋锐与破灭意志的攻击法印!
随着他印诀引动,九真玄灵大阵的运转陡然一变!
覆盖整个帝都的庞大阵图瞬间收缩、凝聚!九色光华不再分散流转,而是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向于冕身前汇聚!那悬浮的龟甲,成为了所有能量的核心枢纽!
赤红的离火、幽蓝的坎水、青翠的乙木、白金的庚金、浑黄的戊土、炽白的纯阳、玄黑的太阴、紫色的星辉、混沌的本源……九种天地本源之力在于冕的意志和龟甲的统御下,以一种玄奥莫测的方式急速融合、压缩、升华!
眨眼之间,一柄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形态与威能的能量巨剑,在于冕头顶凝聚成形!
剑长百丈!通体流淌着九色交融的混沌神光!剑身之上,无数代表着天地法则、大道本源的金色符文生灭流转!剑锋所指,空间无声湮灭,法则为之退避!一股**斩断因果、破灭万法、诛神戮魔**的无上剑意,如同沉睡万古的洪荒巨兽苏醒,轰然降临在这片天地之间!
九真破灭斩! 玄门九真至高攻伐秘术!融九源之力,凝破灭之锋!
“魔帝!受诛!”于冕眼中金光爆射,口中发出一声震动天地的清叱!他并指如剑,朝着远方那盘踞蓄势、散发着恐怖波动的紫金魔龙——狠狠一指!
嗡——!!!
那柄凝聚了九源之力的混沌巨剑,发出一声洞穿九霄的清越剑鸣!剑身微微一震,瞬间消失!
不是飞行!是跨越空间!
下一个亿万分之一刹那!
百丈混沌巨剑,已然凭空出现在紫金魔龙那颗燃烧着紫金魔焰的狰狞龙首正上方!带着斩断一切、终结一切的煌煌天威,无视了魔龙周身翻腾的恐怖魔气护盾,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朝着那跳动着紫金魔焰的龙眸——精准无比地、狠狠斩落!
快!超越了时间的束缚!
狠!凝聚了破灭的意志!
准!锁定了灵魂的本源!
“不——!!!”魔龙体内,朱祁镇那扭曲的灵魂发出了惊骇欲绝、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尖啸!他感受到了!那柄剑!能斩灭他的本源!
然而,一切抵抗都是徒劳!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如同裂帛般的、轻微却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灵魂深处的脆响!
混沌剑光如同热刀切过凝固的牛油,毫无阻碍地**贯穿**了紫金魔龙那颗燃烧着紫金魔焰的龙眸!剑锋所过之处,空间留下了一道久久无法弥合的、漆黑的虚无裂痕!
“嗷呜——!!!!!”
一声凄厉到无法形容、蕴含着灵魂被彻底撕裂的极致痛苦的龙嚎,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那声音是如此痛苦,如此绝望,以至于整个汹涌的魔潮都为之一滞!无数低阶魔物在这龙嚎声中瑟瑟发抖,甚至直接爆体而亡!
紫金魔龙那庞大无匹的身躯猛地僵直!它仅存的、被剑光贯穿的眼眶中,那两团象征着魔帝朱祁镇灵魂本源的紫金魔焰,如同风中残烛般疯狂摇曳、明灭!粘稠的、燃烧着紫金色火焰的魔血如同决堤的江河,从巨大的眼眶伤口中喷涌而出!那血液蕴含着恐怖的魔性和诅咒,洒落大地,瞬间将大片区域污染成沸腾的紫黑色魔沼!
魔龙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量,痛苦地翻滚、扭曲、痉挛!每一次翻滚都引得地动山摇,魔气失控暴走!它那毁天灭地的吐息尚未发出,便在体内失控的能量反噬下,于咽喉处轰然炸开!将它的下颚炸得血肉模糊!
“撤……撤退……!”一个充满了痛苦、虚弱与无尽怨毒的意念,如同垂死的毒蛇,艰难地在魔潮中所有被魔气侵染的生物灵魂深处响起。
失去了魔帝意志的统御和魔龙威压的震慑,原本汹涌澎湃的魔潮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低阶魔物失去了方向,开始互相撕咬吞噬!中高阶魔物则惊恐地看着那在天空中痛苦翻滚、魔血如雨洒落的恐怖魔龙,发出不安的嘶吼,开始本能地向后溃退!
“魔帝受创!魔潮退了!”玉京金阙城墙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喜欢呼!士兵们挥舞着兵器,劫后余生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流淌。
观星台上,朱祁钰死死抓住栏杆,看着远方那如同末日魔神般痛苦翻滚的魔龙,看着如潮水般溃退的魔物大军,一股巨大的、不真实的狂喜瞬间冲垮了他紧绷的神经!他猛地转身,看向阵中那道依旧挺立、但脸色苍白如纸、气息明显萎靡了许多的青衫身影。
“于仙师!!”朱祁钰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与狂热,他推开侍卫,踉跄着冲向阵图边缘,“仙师神威!诛魔护国!朕……朕代天下苍生,叩谢仙师再造之恩!”他甚至激动得想要躬身下拜!
阵中,于冕缓缓收回指向天际的手指。头顶那柄惊世骇俗的混沌巨剑已然消散。九真玄灵大阵的光芒也缓缓收敛、隐没。他身形微微一晃,强行稳住。施展九真破灭斩,几乎抽干了他初成的万乘统元真气,神魂也因跨越空间锁定魔帝本源而剧烈震荡。但他依旧挺立如松,目光深邃,望向远方那片因魔龙翻滚而魔气滔天、如同炼狱般的区域。
“陛下不必多礼。”于冕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清朗,“魔帝本源受创,然未绝。此獠凶顽,必卷土重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混乱溃退的魔潮,以及魔潮后方那片被魔龙之血污染、正散发出不祥气息的紫黑色大地。
“当务之急,需稳固城防,清剿溃散魔物,净化魔血污染之地。更需……”他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如同穿透了空间的阻隔,落在了西北方向那片被紫黑色魔气笼罩的蛮荒深处,“寻其魔巢,断其根基!否则,待其恢复,卷土重来之时,必是雷霆万钧,玉石俱焚之局!”
朱祁钰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被于冕话语中描绘的未来景象浇了一盆冷水。他看着于冕那苍白却坚毅的侧脸,看着那方在他手中流淌着温润光泽的龟甲,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敬畏、依赖与一丝深深忌惮的情绪,悄然在心底滋生。
这位年轻的仙师,不仅拥有诛魔之力,更拥有洞悉魔患、直指核心的智慧与魄力。他的力量……他的传承……甚至他那份在危难中力挽狂澜的功绩……对皇权而言,是护国的神剑,还是……悬顶的利刃?
朱祁钰的眼神深处,一丝帝王的深沉与算计,悄然掩盖了劫后余生的激动。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堆起感激与倚重的神色,郑重道:
“仙师所言极是!朕即刻下旨!清剿溃魔,净化魔土!至于寻魔巢,断根基……”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于冕,“此等重任,非仙师莫属!朕愿倾举国之力,供仙师驱策!只求早日诛灭此獠,还我大明朗朗乾坤!”
于冕微微颔首,没有看朱祁钰眼中深藏的复杂,他的目光依旧穿透黑暗,仿佛已看到了那潜藏在蛮荒深处的、流淌着紫金魔焰的魔巢。手中的龟甲微微发烫,似乎在回应着远方蓬莱的呼唤,也警示着魔帝的威胁远未终结。
玉京金阙的危机暂时解除,但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