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薇跟着老仆走到西侧的汀兰院时,日头已过正午。院子里的青石板缝里长着杂草,廊下的灯笼蒙着一层灰,连本该守在院门口的丫鬟都不见踪影,只有一阵风卷着枯叶,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打旋。
“王妃暂且安置在此,老奴去回话了。” 老仆放下她的小包袱,躬身退下,语气里没半分对正妃的恭敬。
春桃气得跺脚:“小姐,这靖王府也太怠慢您了!哪有正妃住这种荒院的道理?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苏凌薇倒还算平静,她摸了摸袖中母亲留下的银针包,轻声道:“既来之则安之,先收拾收拾,等晚些再寻管事要人手。”
两人刚把床铺理出个模样,院门外就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柳若若穿着一身水绿色锦裙,珠钗环佩叮当作响,带着两个丫鬟慢悠悠走进来,目光像扫尘似的在苏凌薇身上转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讥诮:“这就是替嫁来的苏二小姐?瞧着倒是比传闻中安分些,没敢在王府里撒野。”
苏凌薇抬眼望去,这女子眉眼间与周嬷嬷有几分相似,肤色白皙,却生了双含着戾气的眼睛。她想起方才老仆提过一句 “周嬷嬷的千金柳姑娘也在府中”,心中便有了数,依着礼数淡淡颔首:“正是臣妾。不知姑娘是?”
“我是若若,周嬷嬷的女儿。” 柳若若挺了挺胸,故意加重 “周嬷嬷” 三个字,仿佛这身份能压人一头,“王爷开府时我就住这儿了,府里的人都得让我三分。你初来乍到,若是不懂规矩,只管来问我,别到时候冲撞了人,丢了苏家的脸。”
春桃忍不住反驳:“我家小姐是正妃,轮得到你来说教?”
“你一个丫鬟也敢插话?” 柳若若脸色一沉,瞪着春桃,“信不信我让管家把你发卖到庄子上去?”
“若若姑娘。” 苏凌薇抬手拦住春桃,声音依旧平静,“臣妾的丫鬟不懂事,臣妾替她赔罪。只是臣妾既为王府正妃,该守的规矩自然懂,就不劳姑娘费心了。”
柳若若没料到苏凌薇这般软硬不吃,心中更气,却也没再多说,只冷哼一声:“但愿你真懂规矩。” 说罢,甩着帕子扬长而去。
到了晚饭时分,苏凌薇以为会有丫鬟送来膳食,可等了快一个时辰,才见两个粗使婆子端着一个破了角的食盒进来,往石桌上一放,转身就走。
春桃掀开食盒,瞬间气得眼眶发红:“小姐!你看这是什么!”
食盒里只有两碗冷掉的糙米饭,一碗泛着油花的青菜汤,汤里还飘着一只死苍蝇,另一碟所谓的 “肉菜”,竟是几块带骨的剩肉,上面还沾着干涸的酱汁,显然是别人吃剩的残羹剩饭。
苏凌薇看着这不堪入目的饭菜,指尖紧紧攥住了帕子。她初入府便遭此刁难,不用想也知道是柳若若的手笔 —— 周嬷嬷是王爷奶娘,府里管事都要看她脸色,柳若若要拿捏她的膳食,简直易如反掌。
“把食盒端去给柳若若。” 苏凌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
春桃愣了愣:“小姐,咱们还要去求她?”
“不是求,是讨个说法。” 苏凌薇起身,目光冷得像冰,“我虽是替嫁,却也是皇上亲封的靖王妃,她柳若若不过是奶娘的女儿,还没资格让我吃残羹剩饭。”
两人端着食盒到了柳若若住的 “晚晴院”,院里正摆着丰盛的膳食,鸡鸭鱼肉样样齐全,柳若若正坐在桌边,由丫鬟伺候着用饭,见苏凌薇进来,故作惊讶:“王妃怎么来了?可是汀兰院的饭菜不合口?”
苏凌薇将食盒往桌上一放,冷声道:“柳姑娘就是这么替王府招待正妃的?用残羹剩饭糊弄我,是觉得我好欺负,还是觉得靖王府没规矩?”
柳若若脸色一白,随即又硬气起来:“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府里后厨今日人手不够,给各院的饭菜都简单了些,我这儿也是将就吃的,王妃怎能说我糊弄你?”
“将就吃?” 苏凌薇指着桌上的鸡鸭,“柳姑娘这一桌子山珍海味,就是‘将就’?那我这碗有苍蝇的青菜汤,算什么?”
旁边伺候的婆子见势不妙,想上前拦着,却被苏凌薇冷冷瞥了一眼:“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掌嘴。”
春桃早就憋了一肚子气,闻言立刻上前,“啪” 的一声,狠狠甩了那婆子一个耳光。婆子捂着脸,不敢再作声。
柳若若被苏凌薇的气势震慑,却仍嘴硬:“王妃怎能随意打人!我这就去找王爷评理!”
“尽管去。” 苏凌薇看着她,语气带着一丝警告,“只是柳姑娘最好想清楚,今日之事若是闹到王爷面前,丢人的是你,还是我这个正妃。” 说罢,她转身带着春桃离开,连那食盒都没再带回去。
柳若若看着苏凌薇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从小在王府长大,萧玦待她虽不算亲近,却也从未让她受过半点委屈,如今竟被一个替嫁来的王妃当众落了面子!她越想越气,索性抹着眼泪,直奔萧玦的暖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