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乍起的瞬间,林墨的剑势已至,苏凌薇侧身避开,发间玉簪应声而断。三根子午透骨针呈品字形飞出,针尖划破烛火的光晕,在空气中留下三道幽蓝轨迹。这银针她曾用来救治瘟疫中的孩童,此刻却成了防身利器。当银针没入穴位时,她清楚看见林墨即刻像木雕泥塑般动弹不得,他瞳孔骤然收缩,那是常年习武之人对致命威胁的本能反应。
“这是用天山雪莲子配的麻药!” 苏凌薇扯开萧玦染血的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旧伤。那道箭伤本该愈合的位置,此刻却泛着诡异的青紫色,“三日前你替王爷饮下的毒酒,根本没有清干净余毒!” 她颤抖着将银针扎入萧玦百会穴,烛火在银针上折射出冷光,“若不是我昨夜发现有人调换了药渣,王爷此刻早已毒发身亡!”
林墨僵在原地,喉结如生锈的齿轮艰难滚动。烛火在青砖地上投下他颤抖的影子,与苏凌薇俯身施针的窈窕轮廓交错纠缠。她指尖如蝶翼翩跹,银针在萧玦周身大穴起落,那些行云流水的捻转提插,竟与王府医正临终前攥着他手腕比划的急救术如出一辙。苏凌薇染着当归与艾草气息的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擦过萧玦垂落的苍白手指,像是某种被血色浸透的无声契约。
林墨瞳孔骤缩,太阳穴突突直跳。方才撞破苏凌薇守在榻前时,汹涌的怒意掀翻了所有理智 —— 王妃是替嫁的庶女没错,可王爷若真咽了气,她这无根浮萍岂不是要被碾作尘埃?可此刻看着她精准施针的模样,药罐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胸腔里炸开:药是她亲手熬煮,也是她捧着青瓷碗送进内室,除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还有谁能在众目睽睽下动手?
"那... 那药里的毒是怎么回事?" 林墨的佩剑随着颤抖的手指撞在桌案上,发出清越的鸣响,"王府厨房三步一岗,除了你,没人能靠近药罐半步!"
苏凌薇突然抓住他的袖口,腕间银铃叮当作响。她的指甲掐进他玄色衣料,眼底泛起血丝:"我去外间答谢送参的管事时,有人进过内室!" 她踉跄着指向药罐,青瓷边缘还沾着半干涸的药渍,"你看!药汤表面凝结的白膜,分明是温阳散融化的痕迹!这种热性猛药只有周嬷嬷的红檀木匣里才有,除了她身边的贴身丫头,谁敢动?还有方才送桂花糕的翠袖,她腕间的翡翠镯子,是不是半个月前周嬷嬷赏的?"
林墨顺着她颤抖的指尖望去,药汤表面那层薄霜般的白膜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记忆突然清晰起来 —— 那个捧着食盒的丫鬟确实是从周嬷嬷院子方向过来,经过游廊时还特意绕开了值夜的侍卫。寒意顺着尾椎骨爬上后颈,但他仍死死攥住剑柄:"你少血口喷人!周嬷嬷自王爷襁褓时就悉心照料,怎会..." 话音未落,他突然瞥见榻上萧玦微微抽搐的指尖,那青紫的指甲颜色,竟与三年前误食温阳散的马夫如出一辙。
“是不是栽赃,查一查便知!” 苏凌薇蹲下身,给萧玦施针急救,指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你现在动不了,我先救王爷。等王爷醒了,让他查一查暖阁的暗卫 —— 我去外间时,定有暗卫看到谁进过内间!”
她说着,又取出几根银针,精准地扎在萧玦的足三里、涌泉穴上。随着银针入穴,萧玦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也平稳了些,不再像刚才那般微弱。
林墨看着苏凌薇专注施针的模样,心中的怀疑又深了几分。若她真是毒妇,此刻怎会一心救王爷?可他还是不敢松口,只恶狠狠地瞪着她:“你最好祈祷王爷没事,不然就算你会什么医术,我也饶不了你!”
苏凌薇没理会他的威胁,只专心致志地给萧玦调理。她知道,现在说再多都没用,只有让萧玦醒过来,找到下药的人,才能洗清她的冤屈。
而躲在院外的翠儿,早已把这里的动静告诉了柳若若。柳若若坐在晚晴院的窗前,听着暖阁方向传来的喧哗,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 苏凌薇,这次看你还怎么逃!王爷吐血晕倒,林墨又认定是你下的毒,就算你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可她没料到,苏凌薇不仅没慌,反而用医术定住了林墨,还想到了找暗卫查证。这场她精心策划的毒计,终究还是要露出马脚。
暖阁里,苏凌薇施完针,又取来温水,小心翼翼地给萧玦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她看着萧玦苍白的脸,心中又急又疼 —— 都是她的错,若她刚才多留个心眼,若她没去外间道谢,王爷就不会喝下毒酒了。
就在这时,萧玦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着眼前的苏凌薇,声音微弱:“薇薇…… 我没事……”
“王爷!您醒了!” 苏凌薇喜极而泣,连忙扶他坐起来,“您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萧玦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被定在原地的林墨身上,又看了看桌上的药罐,瞬间明白了大半。他咳嗽了两声,对苏凌薇轻声道:“解了他的穴吧,误会一场。”
苏凌薇点点头,走上前,拔出林墨身上的银针。林墨能动弹后,第一时间就跪在了萧玦面前,羞愧地低下头:“王爷,属下该死,误会了王妃……”
“不关你的事,是有人故意设计。” 萧玦摆了摆手,目光转向苏凌薇,眼中满是愧疚,“薇薇,让你受委屈了。”
“王爷没事就好。” 苏凌薇轻声说,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可她知道,这还没完。柳若若既然敢用温阳散害王爷,就绝不会善罢甘休。而周嬷嬷作为温阳散的主人,又是否知情?这场风波,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