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里燃着银丝炭,暖意融融却掩不住空气中的暗流。萧玦拉着苏凌薇坐在软榻上,指腹反复摩挲她微凉的指尖 —— 方才萧琪那露骨的目光像针一样扎人,他不敢想象,若自己今日不在,她要受多少委屈。
“还怕吗?” 他低头时,呼吸扫过她的耳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萧琪在京中素有‘风流’名,方才他看你的眼神,没安好心。”
苏凌薇摇摇头,反扣住他的手。指尖传来的力道让她安心,却也让她清醒:“我不怕他,只是…… 他和萧琛同时来,会不会是冲着你来的?毕竟你是先皇后嫡子,哪怕身子弱,在他们眼里也是隐患。”
萧玦眸色一沉。这丫头总能一针见血 —— 萧琪拉拢苏相是假,探他虚实才是真;萧琛看似温和,眼底的算计却藏不住。他刚要开口,偏厅的门突然被推开,苏凌玥端着描金漆盘进来,甜腻的笑容里裹着刺:“妹妹,我特意让人做了你爱吃的桂花糕,还加了些安神的百合粉,你快尝尝。”
她将盘子递到苏凌薇面前,指尖故意蹭过苏凌薇的手背,冰凉的触感让苏凌薇心头一警。鼻尖萦绕的桂花香气里,混着一丝极淡的苦涩 —— 是生南星!虽量少不会致命,却会让体质偏寒的人腹痛不止。苏凌薇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指尖在袖中掐了个诀,面上依旧平静:“多谢姐姐费心,只是我刚喝了茶,怕腻得慌,还是等会儿再吃吧。”
苏凌玥的笑容僵了僵,又转向萧玦,语气更柔:“王爷,您也尝尝?这糕点是按您从前爱吃的方子做的,我特意让厨房加了蜂蜜。”
“不必了。” 萧玦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扫过那盘糕点时,带着审视,“本王记得,你从前最厌甜腻,怎么今日突然对糕点这么上心?”
这话戳中了苏凌玥的痛处 —— 她哪会记得萧玦的口味,不过是从柳氏口中套来的只言片语。她强撑着笑意,手指却无意识地绞着帕子:“我…… 我是想着老夫人寿辰,该讨个喜。妹妹也是,身子不舒服怎么不早说?方才在正堂,若不是王爷护着,指不定要被晋王误会你仗着王妃身份耍脾气呢。”
“耍脾气?” 苏凌薇突然抬眸,眼底没了往日的温和,“姐姐是想说,我这个‘替嫁’的王妃,不配让王爷护着?还是说,你盼着我被晋王误会,好趁机…… 取而代之?”
她刻意加重 “替嫁” 二字,目光扫过苏凌玥鬓边那支与自己同款的金步摇 —— 那是昨日苏凌玥强行从苏家库房拿走的,分明是想模仿她的装扮讨萧琛欢心。苏凌玥脸色骤白,刚要辩解,偏厅的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萧琪斜倚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玉扳指,笑得轻佻:“二弟妹这话可就错了,苏小姐一片好心,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算计?倒是你,一个替嫁的庶女,能得二弟这般护着,已是天大的福气,该知足才是。”
这话像一把刀,精准地戳在苏凌薇的痛处。替嫁、庶女,这些标签是她在苏家最不愿提及的伤疤。她攥紧了帕子,指尖泛白,却没等她开口,萧玦已起身挡在她身前,玄色锦袍扫过地面,带着迫人的气场:“大哥这话,是在教本王怎么对待自己的王妃?还是说,大哥觉得,本王的王妃,轮得到外人置喙?”
萧琪没想到他会如此强硬,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向前一步逼近:“二弟何必动气?本王只是觉得,苏小姐比二弟妹更配得上‘靖王妃’的位置 —— 毕竟苏小姐是苏家嫡女,又对二弟一片痴心,哪像某些人,不过是走了运才嫁进来。”
“痴心?” 萧玦冷笑,目光扫过苏凌玥攥紧的帕子,“苏小姐的痴心,是痴心于‘靖王妃’的位置,还是痴心于皇家的富贵?大哥若是真觉得她好,不如自己求父皇赐婚,何必在这儿挑拨本王夫妇?”
这话让萧琪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身后的萧琛突然上前,看似打圆场,眼底却藏着算计:“二哥息怒,大哥只是随口说说。只是寿宴快结束了,苏相让人来请,说是有要事与二哥商议 —— 关于先皇后留下的那批药材,苏相说或许能帮二哥调理寒症。”
先皇后的药材?萧玦眸色一凛。那批药材早在先皇后去世后就被林贵妃以 “保管” 之名收走,苏相突然提起,定是受了萧琪指使,想以此拿捏他。他扶着苏凌薇起身,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按 —— 是让她安心的信号:“既是要事,那便去看看。”
苏凌玥见两人要走,急得上前一步,却被萧琛不动声色地拦住。他递了个眼神给苏凌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 好戏,还在后头。
回到正堂时,气氛已截然不同。苏老夫人坐在主位上,手里攥着一串佛珠,脸色铁青;苏云生站在一旁,手里捧着一个紫檀木盒子,见他们进来,立刻上前:“凌薇,这是你生母留下的玉镯,今日就交给你吧,如今你既已是皇家儿媳,便该与王爷一起和睦兄弟,友爱姐妹……”
紫檀木盒子打开,里面的羊脂玉镯泛着温润的光 —— 那是苏凌薇生母唯一的遗物,当年被苏老夫人以 “保管” 之名夺走,如今竟成了要挟她的工具。苏凌薇的呼吸骤然一紧,指尖微微颤抖,却没等她开口,萧玦已将她护在身后,目光冷得能结冰:“苏相这是在告诫我夫妻如何处事?”
苏云生脸色一白,却还是硬着头皮道:“王爷,臣只是想让凌薇顾全大局。想必这也是皇上和太后乐见其成的结果。”
“顾全大局?” 萧玦上前一步,气场压得满厅宾客不敢出声,“本王的王妃,轮不到你们用‘大局’来绑架。她生母的遗物,你们没资格保管;她的尊严,你们更没资格践踏。若是再有人敢对王妃指手画脚,休怪本王不客气!”
他的话音刚落,萧琪突然拍掌大笑:“好一个‘不客气’!二弟倒是护妻,只是不知,你这病秧子的身子,能不能护得住她?” 他向前一步,目光直逼靖王二人,“二弟,你若是真心疼爱弟妹,便该知为弟妹将来考虑,好好保重身体,可别到时候你一命呜呼,留下弟妹吃苦遭罪……”
这话像一颗炸弹,炸得满厅哗然。苏凌薇气得浑身发抖,刚要开口,萧玦已攥紧了腰间的佩剑 —— 那是先皇后赐他的 “寒锋剑”,多年未出鞘,今日却因一句挑衅,泛出森冷的光:“萧琪,你敢再说一遍?”
萧琪没想到他会动真格,后退一步,却还嘴硬:“本王说的是实话!”
萧玦的剑 “唰” 地出鞘,剑尖直指萧琪的咽喉,“简直欺人太甚,本王便是拼着寒毒发作,也要取你狗命!”
剑身泛着的冷光映在萧琪脸上,他终于慌了 —— 他忘了,萧玦虽病,却是当年在宫变中护着先皇后杀出重围的人,骨子里的狠劲从未少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门口有公鸭嗓音响起,“圣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