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赖。
沈兰鸢在心里骂他。
骂完当着纪云野的面点开微信，给他甩了个红包过去。
“一百块，不能再多了。”
她语气里带着一点烦，像是在打发什么胡搅蛮缠的人。
纪云野垂眸看着她在手机上一通行云流水的操作，没出声阻止，薄唇微微勾起，一派松弛。
等她红包发出来，他才慢腾腾地开口：“我是那种给钱就能摸的人？”
沈兰鸢没好气：“不要就算。”
“要啊。”
他倒是见好就收。
沈兰鸢按灭屏幕，侧眸淡淡瞥过去。
纪云野近在咫尺，盯着她看的目光有些深，唇角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再给你打个折怎么样？”
“打个零点一折吧，一块钱摸一次。”他揶揄的语调轻悠悠的，混得不行，“现在只摸了一次，还剩九十九次，沈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再对我下手呢？”
……无赖中的无赖。
沈兰鸢又骂。
“可惜，手感不怎么样，我没兴致摸第二次了。”沈兰鸢摇了摇头，不咸不淡地说。
她学他的语调，眸光同样染上揶揄的笑意：“九十九块就当打赏给纪律师了。”
纪云野直勾勾地盯着她，几秒后忽然低头笑了几声，眼角眉梢都扬起愉悦的弧度。
沈兰鸢怔了下。
她话里话外分明都是赤裸裸的嫌弃，被人嫌弃成这样他居然不生气，还笑这么开心。
……神经病吗。
“手感怎么不好了？哪里手感不好？沈小姐给我指点一二？”纪云野含笑的眼眸看着她。
他一提起，沈兰鸢脑子就又一次想起那种挥之不去的触感。
就像形成了条件反射一样。
Damn！
沈兰鸢唾弃地骂自己。
狗男人的脸皮厚得刀枪不入，她自认实在比不过。
有些招架不住了，她眼睛往他胸膛飞快地一扫而过，高傲地甩下一句：“哪里都不好，一点都不好。”
谁知撤开视线里，赫然出现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
冯竣站在纪云野身后不远处，紧紧抿着嘴巴，像是在憋着什么。
看样子似乎已经在那儿站了一段时间。
沈兰鸢眸光定住，脑子里快速回放刚才她跟纪云野说过的话。
冒出来的全是手感、扒衣服，摸来摸去……
这种见不得人的虎狼之词。
此刻她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如果可以原地消失就好了。
纪云野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到冯竣他丝毫不尴尬，那张薄挂笑意的脸上除了镇定还是镇定。
要不然说他脸皮厚呢。
“纪律，沈小姐。”冯竣打招呼，嘴角的职业微笑透着几分“我什么都没听到”的微妙。
沈兰鸢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点头。
而脸皮三尺厚的人则面不改色心不跳，拖着调子闲懒地回了句：“来了啊。”
“纪律，伤者抢救回来了，目前已脱离生命危险。”
冯竣上前，将一份文件递给他。
“伤者的血液检测结果显示他在事故前摄入过大量酒精。另外伤者家属也同意签署了暂缓追责意向书。”
纪云野一目十行地扫了几眼，合上文件夹：“现在几乎可以明确，当前的情况未达到刑事立案标准。”
“沈弟弟没事，可以放心了？”
说实话，沈昱驰没被多关几天，沈兰鸢多少是有点失望的。
可她不能把失望表现出来，只好点了点头。
纪云野正经不过一秒，忽然又勾起笑凑近她。
目光落到她平静的眼睛上，轻声：“这下不用哭了吧？”
压低的嗓音近在耳边，别有意味。
耳朵有点烫，沈兰鸢不想理他，把脸扭开。
她下意识瞟了眼冯竣，冯竣低着头把眼睛往一侧撇开，一副竖着耳朵装聋子的模样。
明显是误会了什么。
纪云野和冯竣去跟办案的警员作了一番交涉，不一会儿，沈昱驰大摇大摆地从留置室里走出来。
跟办案警员擦身而过时，他忽然停住脚步，扯唇冷笑一下，回头低声对警员说了句什么。
隔着一整条走廊的距离，沈兰鸢听不见他的话，只望到警员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
想想也知道，沈昱驰那疯批，说的能是什么好话。
“纪律师，辛苦了。”
他到了纪云野面前倒是会装模作样，彬彬有礼的做派像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沈兰鸢冷眼看着。
跟纪云野道谢完后，沈昱驰头一偏，眼睛斜斜向她睨过来。
他眼睛微微眯着，嘴角的笑意萦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意味。
几秒后，他走近，手臂自然地往她肩上一搭，扯唇一笑。
乖弟弟般的语气：“二姐也辛苦了。”
演什么姐弟情深。
沈兰鸢厌恶得眉头都皱了起来，暗暗扭动肩膀想甩掉他的手臂，沈昱驰却捏住了她。
力度不大，不至于发疼，却是恰好让她怎么甩都甩不掉的程度。
“不辛苦。”沈兰鸢咬着牙说。
说完低头瞥见沈昱驰脚上的限量版球鞋，想着要不要给他来一脚的时候，沈昱驰松了手。
沈兰鸢趁机躲远，利落地转过身，面向纪云野。
“纪律师，今晚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
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此时的语气每个字都透着“我们不熟”的疏离与客套。
跟她说“哦，那你顺便报警吧”或者是“一百块，不能再多了”的时候比起来可谓天差地别。
纪云野视线前一秒刚从搭在她肩上那只用力得青筋浮起的手上收回来，微凝的眸光在见到她转身的瞬间恢复平常。
“不客气。”他配合着她装不熟，话里却意有所指，“毕竟沈小姐付的酬劳，挺可观的。”
说到酬劳，沈兰鸢只能想到那个一百块的红包。
因为除了那一百块，今晚她没额外付过一分钱。
但他都那样说了，她只好顺着往下接：“应该的，纪律师值这个价。”
“沈小姐满意就好。”纪云野漫不经心地勾着笑，“下次有需求记得还找我。”
他把话说得滴水不漏又一语双关。
满意毛线！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有下次的好。”
沈兰鸢把话甩下，没再理他，挺直背脊穿过警局的玻璃大门。
两人经过加密的对话内容，沈昱驰没能听出个中奥妙，百无聊赖地点了根烟。
而知道“密钥”的冯竣则默不作声地跟在他们身后，始终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离远了他怕错过什么精彩片段，离近了又怕刀枪不长眼睛误伤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