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揽月楼一事,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安国公世子陆景明,花了五万两白银买了幅赝品,还想拿来当众羞辱未婚妻,结果反被一幅真迹打脸,当场吐血昏厥。

这桩奇闻,在短短一天之内,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成为上至王公贵胄、下至平民百姓茶余饭后的最大谈资。

陆景明和安国公府,彻底沦为了笑柄。

而定远侯府那位刚从乡野找回来的真千金,慕云昭,也因此一战成名。

只是这名声,却颇为古怪。

有人说她气度不凡,有勇有谋,面对羞辱不卑不亢,一举翻盘,堪称女中豪杰。

但更多的人,则对她那身黑色劲装和当众拿出画作对赌的“出格”行为颇有微词。

再加上侯府内部隐约传出的,她回府第一日就打伤老夫人身边嬷嬷、掌掴养妹的“悍名”。

渐渐的,京城对她的评价,汇聚成了三个字——“疯美人”。

美则美矣,却是个不按常理出牌,谁惹谁倒霉的疯子。

对于外界的纷纷扰扰,慕云昭一概不理。

她在落霞苑里,过得颇为悠闲。

每日清晨,在院中打熬筋骨,练习刀法。

白日里,便躺在屋顶上,晒着太阳,看似假寐,实则是在脑中一遍遍复盘前世的记忆,将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一点点串联起来。

而青黛,则成了落霞苑唯一的管家。

侯府送来的饭菜,她会用银针反复测试,确认无毒后,自己先尝一口,再给慕云昭。

送来的衣物首饰,无论多么华美,她都直接命人退回。

整个落霞苑,如同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铁桶一般。

这让暗中观察的沈若兰和慕振邦,越发觉得无从下手,心中对这个女儿的忌惮,也与日俱增。

这日午后,慕云昭正在屋里擦拭她的那套剔骨刀具。

青黛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小姐,府里来了个奇怪的人。”

“哦?”慕云昭头也不抬。

“是个男人,三十岁上下,穿着不合身的绸缎衣裳,贼眉鼠眼的。我听几个洒扫的丫鬟说,那人是从野猪沟来的,说是……小姐您的同乡。”

慕云昭擦拭刀锋的手,微微一顿。

野猪沟?

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这么快就来了。

“他还说了什么?”

“他一进府就嚷嚷着要见侯爷和老夫人,说有关于小姐您的大事要禀报。现在人已经被请到前厅去了,是李嬷嬷亲自接待的。”

“李嬷嬷?”慕云昭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看来,那老虔婆的手腕断了,脑子还没断。

这是贼心不死,又想出了新的毒计。

找她乡下的“故人”来败坏她的名声?

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前世,慕云语也用过这招。

只不过,那时候,她找来的是村里对她最好的张婶。她用张婶家人的性命做威胁,逼着张婶当众污蔑她,说她在乡下时就手脚不干净,与人私通。

那时的自己,百口莫辩,被刺激得当场发疯,彻底坐实了“品行不端”的罪名。

而张婶,也在事后投井自尽。

这一世,她们大概是找不到张婶了,便找了个别的阿猫阿狗来。

会是谁呢?

慕云昭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野猪沟里那一张张或淳朴、或麻木、或贪婪的脸。

很快,一个瘦小的、贼眉鼠眼的身影,在她脑中定格。

赵二狗。

村里有名的无赖,好吃懒做,小偷小摸。

曾因为偷了她晾晒的干肉,被她吊在村口的树上打了一顿。

如果是他,那倒是有趣了。

“小姐,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青黛担忧地问。

“不用。”慕云昭将擦得锃亮的剔骨刀,一柄柄收回布包,“她们想唱戏,我们就安安静静地当个观众。戏台子搭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才会越疼。”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走,我们也去前院看看。离得远些,别让人发现了。”

……

侯府前厅。

一个穿着崭新绸缎衣裳,却依旧掩不住一身穷酸气的男人,正坐立不安地喝着茶。

他,正是赵二狗。

几天前,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找到了他,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让他来京城办件事。

事情很简单,就是到定远侯府,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发慕云昭在村里时的“丑事”。

怎么难听怎么说,怎么恶毒怎么编。

事成之后,还有四百两的尾款。

五百两银子!

赵二狗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他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不就是编排那个煞星丫头几句吗?太简单了!

反正那丫头如今是侯府千金,还能为了这点小事,跑回野猪沟杀了他不成?

此刻,李嬷嬷正坐在主位上,满脸和善地看着他。

“赵二壮士,方才你说,你对我们家大小姐在乡下的事,了如指掌?”

“那是,那是!”赵二狗连忙点头哈腰,“我跟那慕云昭,是一个村的。她从小到大什么德行,我一清二楚!”

“哦?那你说说看。”李嬷嬷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