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这是看走眼了啊。
老二家,一个憨的,一个硬邦邦的,还生出个奸的了?
套野鸡可不是简单的事儿,会下套子,那是最起码的,关键是得知道往哪儿下——这人有人道,兽有兽道,你这个套子不下在对的地方,灵泛的野鸡,根本不会踩上去。
要知道人是有气味的,而且一动地方,它们都有感受。
只有本能上非要往一个路上走,才会堕入陷阱,一般行走习惯不顽固的,就直接逃过去了。
这么说吧,下的地方不对,套子打的再好也没有用。
但是找地方这个本事,可不是说短时间能掌握的。
毕竟这不是个“秘诀”的问题,你得实打实找个老师傅,跟着他上山,日复一日地蹲着,看地形,看痕迹,甚至还要看鸡群活动——就这,能不能上,还得看运气呢。
一下子套8只,这种本事,怎么不得练上个小二年的呢。
那就只能是分家前就会的,可他愣是一点不露,外人都说德勇家小二子是个闲帮,天天没个正形,谁知道人家偷偷学了门发家致富的手艺呢?
藏的严实啊。
才19岁,心思就这么深吗?
“哎,你们说会不会是他家老大,树东,悄悄从西疆寄了钱回来?这才又是租房,又是买自行车的。
要是分家前寄的,那可是属于全家的,不能归他们一房吧?”
李大嫂突然灵机一动。
这话给人问沉默了。
李树东不肯寄钱回来,是李德勇分家的导火索之一。
所以这个事,是越想越纠结。
李四叔倒是说了句公道话:
“自行车是旧的,租房了不起几块钱吧?这点钱,树和挣了点,二哥二嫂手上肯定也有点,说不到树东身上吧?
树东那白眼狼,信儿都没有一个,谁知道他咋回事了。”
“会不会人都没了?”
李大嫂接了一句,这话分家前她不敢说,怕被林云芳撕头发,现在倒是不碍事了。
老李头“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
“你在说什么屁话?那是亲侄子,你不盼点他好?你也是有儿子的人。”
又哼了一声,看着李德义:
“我说了,家里不准提老二家的事,今天砍高脚白,老四一个人去干,干不完不要吃饭。”
“啊?”
高脚白是一种白菜,杆高高的,是拿来做腌菜的,拔回来洗干净,倒挂着风干,然后切碎了在坛子里腌起来,下稀饭,能吃一整年。
老李家在自留地种了一块,今天要收了。
李四叔想起这冰天雪地,自己一个人去砍菜,没骑车也心凉凉,整个蔫儿了。
......
李树和呲哒了一句李德义,挺高兴地骑车回家。
这一路上,可是风光的很。
只要是说得上话的,都得上来看一看、摸一摸,再夸两句,转弯抹角地打听打听。
自行车可是能传家的大件,跟以后买个好车回村一个样——从保有率来说,这会儿的自行车,比几十年后的小汽车还稀罕呢。
何况二八大杠,能骑个几十年,修了补,补了修,那太常见了。
往后几十年,李家都有有车一户了,能不叫人羡慕么。
李树和好不容易骑到家,烧包地拨了好几下铃铛,铛铛铛的清脆声音,惊动了整个院子。
雪花婆从灶下探出头来,倒没意外,因为林云芳送野鸡汤的时候,提了一嘴。
“雪花婆,昨夜来不及了,我娘今天给端一碗啊。”
“端来了,端来了,好久没吃过这么鲜的了。”
她自己也喂鸡,只是养母鸡卖鸡蛋比较多,或者留到小儿子回来吃,过年待客什么的。
平时是舍不得宰鸡。
而且家里的肥鸡,虽然也好吃,但论炖汤其实不如野鸡鲜灵。
“那就行。”
“树和越来越出息了,自行车都买上了。云芳,我看你要享儿子福了。”
家里添了大件,林云芳也是忍不住笑:
“生了个大的,是给别人生的,还有个小,就憨吃。也就中间这一个,还算沾点光吧。”
李家那个大儿子,在千里之外不回家,村里也是挺有名的。
“害,儿子都是给别人生的,你说我家那两个,都说出息,但我想见一面也难。”
两个老母亲是一肚子苦水。
李树和不掺和,他踩住立撑,拉住后座,往上一拔,二八大杠就牢牢停稳了。
脱出手来,他赶紧抢了李树平的火篮子,手都快冻掉了。
李树平一点不在意,他围着二八大杠,摸得不亦乐乎。
那亮堂堂的黑漆,那红彤彤的永久牌子,还有标志性的大横杠......太帅了!
“哥,我啥时候能骑车啊。”
李树和没搭理他,他烘着手,有点怀念自己的小货车。
林云芳一边跟雪花婆说话,一边开始给他“装车”,二八大杠是“货用自行车”,直接把竹篓子搁在架子上,然后绳子捆好,就牢的可以去参加阿三的阅兵了。
“装冬笋干嘛?”
“你反正要去城里卖东西,看看能不能卖出去嘛。”
冬笋8分钱一斤,一只冬笋也就是一两斤,算下来一毛多一只......这一大篓子,还不如他捞两条鳜鱼。
啧。
“我可没时间耽搁,卖完野鸡和山核桃,还得去买帽子手套,然后还要去大河滩看一看。
反正到时候我1毛钱一只,没人买,我就帮你处理掉了。”
“五十根,1毛钱一只,也能换5块钱呢,一年的香皂毛巾啥的,都够用了。
实在没人买,你看看能不能倒给菜贩子,我听说现在城里菜贩子不少了。”
“到时候看吧。”
李树和等东西装好,自己上手晃了晃,发现林云芳手艺还挺不错的。
他也不耽误时间,蹬上自行车,就进城去了。
有车就是快,虽然脸上吹的生疼,但时间省下来,李树和还是很满意的,现在缺的就是时间啊。
山核桃这东西,摊市上没有要的,但有收购站专门收,而且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打下来的带蒲核桃,经过去蒲、晒干,也就是这会儿拿出来卖。
李树和把车停在视野范围内,才提着40来斤山核桃,去土货收购站排了队。
队不是很长。
“山核桃,43斤6两,二等,5毛2一斤,22块6毛7分。”
收购员噼里啪啦,算盘子拨的飞起来。
李树和从松鼠那征用来的,质量上肯定不如精心处理的,不是一级品,他是有心理准备的。
5毛2这个价格,他也挺满意,应该是涨了一点。
当下就领了单子,去隔壁拿钱。
不过他脚步特意慢下来,看了一会儿大家都卖什么——除了山核桃,还有板栗子,居然也有松子。
剩下的最多还是药材。
他们这里的药材算是有名的,党参、连翘、白术......价格从几毛到十几块不等。
东北的鹿茸野山参,藏区的虫草,天府的贝母,那才是值钱货色,可惜他们这都没有。
“说起值钱来。”
李树和突然想起八十年代中后期的药材价格过山车,当时价格放开,很多药材都是十倍百倍地涨。
比如他们这里产的山茱萸,治肾虚的,现在是十来块,到那个时候,最高涨到200多。
他们这些收土货的,平时同行聊天聊到这事,都觉得自己没赶上好时候。
“倒是可以筹划一下,现在先攒点本钱。”
“领钱还不积极,看什么呢?”
一个收购站员工,看李树和拿着条子拖拖拉拉的,催了一句。
“我看看大家都卖什么,回头我也去山上找找。”
“你还挺聪明,不过药材可不是乱挖的,药性不够的,挖不全乎的,时令不对的,我们都不收,你就百忙一趟了。
真想要挖药,可不是站在这里看看就成的。”
李树和上辈子不咋收药材,就是不懂这些,这辈子也得重新学啊。
“唉,重生一回,还会了法术,咋还越来越累了,正经人做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