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那年杏花微雨,阮苏荷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从现代胎穿而来,从不奉承古代三妻四妾的规矩,脑子一热便信了她的承诺。
成亲当晚,她奉皇命赴边境督办粮饷。
三年间,我操持偌大的郡主府,尽心侍奉瘫痪岳丈。
一朝回京,她却要用功绩去求一道赐婚圣旨。
我强压着怒气质问她:“你要纳侧夫?”
阮苏荷否认:“不是,我要让他当郡马。”
“砚秋救了我一命,但身份低微,赘他进门不会让他被人轻看,我会让你做平夫,你们平起平坐。”
阮苏荷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我有些无语。
真是秃子打伞,无法无天了。
我看向紫禁城的方向,回宫!
1.
见我久久不语,阮苏荷叹息一声,语气无奈地劝我:
“怀瑾,像我这般地位的女子,哪个不是三夫四侍?况且我只要砚秋一个,绝不会再有旁人。”
“绝不会再有旁人?阮苏荷,若不是当初你许我一生一世,我怎会入赘?”
我抬眼看她,眸中最后一丝温度彻底消失。
阮苏荷脸上露出几分羞恼,不耐地皱了皱眉头:
“你何必总提以前?往后你和砚秋都是我的夫,他性子纯良,不会争风吃醋,我也定会做到一视同仁。”
我气得发抖。
我在阮家替她侍疾养老,撑门立户了三年,换来的就是和一个刚冒出来的男子一视同仁?
况且说好听点是平夫,实际跟男宠有什么区别?
可阮苏荷仍觉得没什么不对:
“再说了,你打理府中多年也辛苦了,到时候全交给砚秋,你落个清闲,岂不美哉?”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情绪:
“我不会当平夫,你若执意要他入府,咱们就和离吧。”
“不行!”
阮苏荷忽然激动起来,险些掀翻了案上的茶盏:
“郡主府已向砚秋下了定亲礼,如今全京城都知道我要迎他进府,这时候和离,会给我和他都落下失德的名声!”
我心头一震,下了定亲礼?
我掌着郡主府的中馈,府中银钱往来无不清楚,何时有过这笔开销?
“定亲礼?”我眯起眼,“是从郡主府库房出的,还是你的私库出的?”
阮苏荷眼神闪烁,语气却硬了几分:
“府内库房与本郡主的私库,有何区别?”
“区别可大了。”
我轻嗤一声,转身往外走:
“既然郡主不说,我便亲自去查。”
阮苏荷在身后怒喝:
“楚怀瑾!你闹够了没有!”
我脚步未停,扬声道:
“掌家权既是在我手中,便不能有不清不楚的账。”
回了我的院子,我立刻传唤了账房嬷嬷:
“近半个月,府中可有大额支出?”
嬷嬷翻看着账册,有些迟疑道:
“前些日子,管家命人取了几箱金银和玉饰,奴才们不敢拦着。”
管家是阮苏荷的远房表姑,仗着这层关系,平日里狐假虎威惯了。
我冷笑一声:“去把那几箱金银和玉饰给我取回来。”
嬷嬷面露难色:“这些东西已经送到郡主的救命恩人萧公子住的清砚轩了,说是......说是定亲礼......”
“好啊。”
我冷笑一声,站起身子:
“带上人,去清砚轩。”
2.
萧砚秋正坐在窗边的长廊上,手中把玩着束发玉冠。
旁侧小厮捧着金腰带,不住夸赞他佩什么样式都好看。
见我来了,萧砚秋慢悠悠地行礼,眼中满是得意:
“郡马怎么来了?”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桌边,拿起那支金簪:
“这郡主府库房里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萧砚秋下巴微抬,朝我挑衅道:
“当然是郡主送我的......”
“郡主将府中财物送你,问过我这个郡马吗?”
我将步摇扔给身后的小厮:
“把东西找出来,抬回库房。”
身后的小厮仆妇立马翻找起来。
“你敢!”
萧砚秋立时急了,上前想拦:
“这是郡主给我下的定亲礼!”
“定亲礼?”
我看着他,觉得好笑:
“萧公子救郡主有功,阮家自会按规矩奉上谢礼。你与郡主未行纳采问名之礼,又何来定亲礼之说。”
他气得浑身发颤,却不敢再拦,只能看着下人们将东西搬走。
回到院子,我给皇兄写了封信。
当年皇兄并不看好我隐藏身份赘入郡主府。
阮苏荷只是一个外姓王的女儿,实在配不上我。
是我软磨硬泡,好说歹说才求来皇兄松口。
却没想到,终究是我被承诺冲昏了头脑。
我轻叹一声,命心腹将信连夜送到皇宫。
第二日郡主府庆功宴,府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萧砚秋坐在阮苏荷身侧,一幅郡马的做派。
我冷笑一声,想抬步上前教教他何为规矩。
可刚走近,他便突然朝我跪下,眉眼低垂:
“郡马,草民知错了,草民再不肖想进郡主府了,您就原谅我吧!”
他双唇紧抿,一下一下地磕头,白色长袍上也被身上崩裂的伤口染红了。
见到这幅情景,众人不由得一惊:
“这萧公子身上的伤是为救郡主才有的吧,郡马竟然这么磋磨郡主府的恩人!”
“萧公子于郡主有大恩,郡主纳他为侧夫是应该的呀,要我说,就是平夫也做得。”
“郡马没有一点容人之度,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原来阮苏荷倒还没蠢到将郡马贬为平夫这种不光彩的事传的人尽皆知。
京城众人只以为阮苏荷要纳萧砚秋为侧夫。
萧砚秋听到这话,眼里的不甘和怨恨转瞬而逝,随即身子晃了晃。
阮苏荷慌忙将萧砚秋扶起,心疼的直落泪。
“你这是做什么?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是我心悦之人,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怀瑾他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并非要赶你走。”
阮苏荷边说边不停地对我使眼色。
“砚秋,我早已跟怀瑾商量过了,选个良辰吉日,迎你进府。”
阮苏荷话落,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我身上,似是都在等我开口应允。
呵,既然这样,我便如他们所愿。
我上前对萧砚秋笑了笑,在他跟阮苏荷惊讶的眼神中道:
“三日之后是个好日子,我到时候命人给你备些赘礼,将你风风光光的迎进府中怎样?”
听到这话,萧砚秋脸色骤变,阮苏荷也面色慌乱地想拦着我继续说。
我直接跨步躲开,走到众人面前:
“今日烦请诸位做个见证。”
“萧弟弟虽是我夫人的救命恩人,但礼不可废。”
我声音朗朗,扫视众人:
“我身为郡马,自然要操持郡主后院,三日后开侧门,迎侧夫萧公子入府。”
3.
萧砚秋脸色白得像纸,不甘的瞪着我。
从侧门进府做侧夫,这和他想做郡马的心思背道而驰。
而我的话滴水不漏,甚至说满京城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对侧夫仁至义尽的郡马,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阮苏荷若是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贬我为平夫,另立郡马,不出半日,她失德的名声就会传遍京城。
我扯起嘴角继续开口:
“那就这样定下了,如今天色也不早了,大家早些回去歇息吧。”
眼看着席上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萧砚秋咬碎了后槽牙,终于忍不住了:
“我不是侧夫!”
他指着我痛斥:
“郡主早已许诺我做郡马,不日便会去求赐婚圣旨!”
阮苏荷见状,将他护在身后,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愠怒:
“楚怀瑾,你非要如此咄咄逼人?砚秋救过我的命,我岂能委屈他做侧夫?”
“委屈?”
我勾起嘴角反问:
“那我这三年守着空房,侍奉岳丈,撑着郡主府,却要被贬为平夫,就不委屈?”
阮苏荷气的脸色通红,被我噎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开口:
“不论如何,我必须要给他一个名分,你若懂事些,我保证往后待你不薄。”
“不必了。”
我打断她,讽刺道:
“郡主的承诺我实在不敢再相信了,既然郡主执意如此,那便和离。”
院子内瞬间一片寂静。
萧砚秋看向阮苏荷的眼里满是期许。
可她只是沉默了半响,突然挥手:
“来人!即日起,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郡马踏出院门半步!”
“掌家权交于管家,筹备三日后的大婚。”
交代完这些,她眼神复杂地看向我。
“我会在大婚当天宣布砚秋为郡马,你为平夫的消息,你乖乖待在院子里。”
我看着她决绝的侧脸,心里冷笑。
好啊,筹备大婚是吧。
那我便送你一份大礼。
禁足期间,我又向皇兄递了封信。
直到婚宴当天,我的小厮慌慌张张地跑来:
“郡马,不好了!您私库里那些镶金紫檀木箱子不见了!”
我心一沉,那是皇兄特意这些年来赏我的宝贝,也是我当年入郡马府的赘礼,里面全是前朝字画与稀世玉器。
阮苏荷竟连这个都敢动?
我压下心头的怒意:“去前厅。”
近侍面露忧色:“郡马,没有郡主的命令......”
我理了理衣襟,拿起备好的和离书冷笑:
“她敢私自动我的东西,我为何不敢去取?”
此时的正厅早已宾客云集,萧砚秋牵着阮苏荷的手,穿着一身正红色婚服,正等着拜堂。
见我带人气势汹汹地进来,他下意识地往阮苏荷身后躲,呵斥道:
“你来干嘛!”
我没理会他,看向阮苏荷,声音清亮:
“阮郡主真是勤俭持家。”
“用郡马的赘礼给你的情夫做定亲礼,郡主也不怕落人口舌!”
4.
我话音刚落,正厅里瞬间鸦雀无声。
寻常人家做出这等丑事,便够人指着鼻子议论三年。
更何况是郡主府,岂不要让人笑掉大牙。
阮苏荷脸色倏地变了变,不过片刻就又硬气起来。
“楚怀瑾!你休要口出狂言!你出身低微,入郡马府时连个像样的玉冠都没带来!私库里的物件怕也是掌家期间中饱私囊得来的,怎么就成你的赘礼了?”
她往前踏一步,居高临下地瞪着我:
“我看你被禁足几日,脑子糊涂了!”
萧砚秋也轻笑着附和:
“我可是记得郡主说过,当年阮家念郡马您可怜,可是什么都没问您要,郡马莫不是记错了?”
周围的宾客顿时炸开了锅。
那些本就看不惯我倒插门的宾客交头接耳,话语尖酸刻薄:
“真是没见过这样的郡马,倒插门还如此硬气!”
“今日郡主府布置的不像是纳侧夫,倒像是立郡马,该不会是要将萧公子立为平夫吧。”
“原来如此,所以这郡马是故意来捣乱的吧!”
闻言,萧砚秋眼中得意更盛。
我不急不恼,直接将赘礼单子拍在供桌上,露出密密麻麻的字迹:
“是不是我的东西,一查便知。这单子上记着我赘礼的每一件物件!”
“郡主可敢将萧公子的定亲礼摆出来一一对过,是我空口白话,还是你擅自动用我的赘礼,自有分晓。”
阮苏荷急了,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圆凳:
“查什么查!我看你就是搬弄是非!”
我冷笑一声,指尖点着单子上的朱印:
“这赘礼单子可是经官府盖印过的,做不得假。阮郡主这般气急败坏,莫不是做贼心虚?”
“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
她指着我怒吼:
“来人!把这个疯子给我拖出去!”
“谁敢动!”
我厉声一喝,扫视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仆:
“既然郡主不愿对账,那便请我兄长来评评理!今日必须将这账算明白了!”
“兄长?”
阮苏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楚怀瑾,你入我郡马府时不是说跟家里断绝关系了?赘到我阮家三年都未曾回去省亲,家中人怕不是早就死光了吧!”
这句话落地,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吧,希望一会他们还能笑得出来。
见我不接话,阮苏荷没了耐心,命令下人将我拉走。
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太监尖锐的嗓音清晰地传了进来:
“陛下驾到——”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炸的满院子死寂。
众人乌泱泱跪了一片,唯有我站在原地,看着那明黄色的身影在侍卫的簇拥下缓缓走进院子......
第2章 2
5.
见我不跪,阮苏荷有些着急地呵斥:
“楚怀瑾,快跪下!你要作死也别拖累阮府,要是皇上怪罪下来,整个阮府都得遭殃!”
我置若罔闻,只静静地看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越走越近。
“草民萧砚秋参见陛下!”
萧砚秋眼珠一转,连滚带爬地跪伏到皇兄面前请罪:
“陛下息怒!楚怀瑾目中无人,冲撞了圣驾,但他已经被阮家休弃,与阮家无甚关系,还望陛下明鉴!”
他伸手就想拽我跪下,却被皇兄身边的侍卫厉声喝止:
“放肆!”
阮苏荷心道不好,觉得定是我惹了陛下不快,心里将我骂了千百句。
她抬头,却看见皇上停在我面前,抬手替我理了理微乱的鬓发。
皇兄注视着我,那双与我相似的眼睛中藏着明显的疼惜:
“三年不见,城骅倒是瘦了许多。”
我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哪里瘦了,从前的衣袍怕是都穿不下了。”
看到我与皇上如此熟稔,阮苏荷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从未想到,我竟与皇帝相识。
只是她听着皇帝唤我“城骅”,总觉得有些耳熟。
还不待她深思,皇帝就开口了。
“阮苏荷,你可知罪?”
阮苏荷愣住,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朕金尊玉贵的皇弟城骅,三年前不知被你灌了什么迷魂汤,非要下赘于你,朕拗不过他,无奈才同意。”
“当初朕也是无人可用,不得已才下旨让你去督办粮饷,三年间朕的城骅为你操持偌大的郡主府,尽心照料你父亲,你一朝回京,竟是为城骅准备了这么大的惊喜!”
阮苏荷越听脸色越苍白,周围宾客也倒吸一口凉气。
只有萧砚秋,不明白众人为什么这般反应。
“原来郡马竟然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城骅王爷!城骅王爷与当今皇帝一母同胞,皇帝对城骅王爷那是极尽溺爱!”
“这位城骅王爷深居简出,京城没人见过城骅王爷的样貌,咱们今日算是没白来!”
“不怪陛下对城骅王爷宠爱有加,王爷天资聪慧且心性良善,不仅将制冰之术亲授我等,更将修路、治水及增产农禾之法倾囊相授,实乃造福万民之举!”
听着身边的窃窃私语,萧砚秋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瘫坐在地上,内心无比恐慌。
我看着眼前这对男女,思绪不禁飘远。
胎穿到了未曾出现在历史上的古代,我是幸运的,当了王爷。
从小我便性子跳脱,有很多想法和出格的行为,皇兄定然发现了我不寻常之处,却从未刨根问底,对我一如既往地纵容。
他继位后,我不忍他为百姓生计而愁苦,于是尽自己所能将前世还记得的生产技术呈上,皇兄非要将这些功劳归于我身上。
我不喜人跪我,因此我很少示于人前,皇兄知我向往自由,便破例许我偶尔出宫游玩。
一次出宫,我甩开了暗卫,被歹徒盯上,千钧一发之际,是阮苏荷带着侍卫宛如仙女般救了我。
我对有能力的女子一直是仰慕的,更何况阮苏荷长得美艳动人,我算是对她一见钟情。
我便常常出宫见她。
那日下起了小雨,阮苏荷靠在我肩头,与我许下了一生一世的誓言。
如今,我做到了,可三年过去,她却有了新的人。
6.
皇兄见阮苏荷呆愣在原地,只对身后的李公公道:
“把王爷当年的赘礼找出来,账房管事连同账本也带过来。”
“是。”
李公公尖声应着,带着侍卫径直往清砚轩去了。
阮苏荷这才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跪到皇上面前:
“陛下!臣女…臣女不知怀瑾竟是王爷,还请陛下恕罪!”
皇兄淡淡瞥了她一眼:“你不知城骅身份便可如此对待他?朕记得,当年阮郡主发了毒誓说与他以一生一世一双人,怎么才短短三年,这誓言就作废了呢?”
皇兄顿了顿,目光落在萧砚秋身上,语气骤冷:
“用郡马的赘礼给情夫下聘,还要将结发夫君贬为平夫,阮苏荷,你的脑袋不想要了?”
阮苏荷额头抵着地面,冷汗浸湿了衣背:
“臣女…臣女糊涂!求陛下开恩!”
“开恩?”
皇兄轻笑一声:
“朕的亲弟弟三年辛劳,就换来你如此对待?”
不等阮苏荷辩解,李公公便带着我的赘礼和账房管事走了进来。
“朕刚刚听你说,当年怀瑾的赘礼连只像样的玉冠都没有?”
阮苏荷抖如筛糠,不敢出声。
皇兄看了她一眼,将赘礼单子扔回李公公手里:
“念。”
李公公立刻捧着单子上前:
“赘礼赤金嵌红宝石玉冠,重三两七钱,置于主院私库樟木箱内......”
见状,账房管事“噗通”跪在地上,怀里的私账散落一地。
皇兄命人捡起,翻开其中一本最厚的,上面歪歪扭扭记着:
“四月初二,取主院红宝石玉冠送清砚轩。”
闻言,阮苏荷眼睫颤了颤,冷汗滴在青石板上:
“这是…是臣让砚秋暂存......”
“暂存?”
我忽然笑出声,拿起那些赘礼最上面的玉冠,中间的红宝石刚好缺了一角。
“可这顶玉冠,怎么会在萧砚秋头上佩戴了三日,还被他摔成这般模样?”
萧砚秋闻言浑身抖得更厉害了,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在皇兄的示意下,李公公又翻开另一册账本:
“五月初九,取主院云锦,送至清砚轩......”
皇弟的目光扫过萧砚秋身上那件婚服,正要开口,阮苏荷突然扑过来,将萧砚秋护在身后。
“是臣的主意!臣见砚秋可怜,想让他风风光光进门......”
我哼笑一声,“风光?阮郡主可知,这云锦可是江南织造局花了十年才织成的贡品,连我这个皇子都不舍的用。”
萧砚秋的脸彻底失去血色,跪在地上不住摇头辩解:
“不是我!我不知道!是郡主!她说是赏我的......”
阮苏荷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将责任全部推到她身上的萧砚秋。
“阮苏荷!”
皇兄合上账册,声音不辨喜怒:
“你私动皇家御赐之物按律当斩。朕念在你阮家为朝堂效忠多年,现将你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此时能捡回一条命,阮苏荷就算千般不愿也要磕头谢恩。
押入大牢之前,皇弟派人拿来纸笔递给阮苏荷:
“和离书,写吧。”
7.
阮苏荷却抖着手,半天写不出一个字。
她双眼通红地看向我:“怀瑾,非要如此吗?我并非对你无意,我心里是有你的,只是砚秋他救了我一命,我才......”
我走上前打断她,拿起笔塞进她手里:
“郡主,别耽误了陛下的时间。”
她看着我,眼中满是悔恨,甚至还有一丝丝期盼。
而我只是无悲无喜地望着她,仿若是一个陌生人。
最终,阮苏荷还是写下了和离书。
皇兄接过,看了一眼:“城骅,跟朕回宫吧。”
我点点头,转身跟着皇弟往外走。
经过萧砚秋身边时,他忽然抓住我的衣袖,哭着哀求:
“王爷,求您饶命!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您是王爷啊!草民再也不敢对您不敬了!”
我甩开他的手,淡淡对皇弟说:
“将他跟阮苏荷关在一处吧,也算是成全这对有情人了。”
说完,我便头也不回地跟皇兄上了马车。
马车碾过石板路,离郡主府越来越远。
皇兄见我望着窗外出神,笑道:
“还在想那些糟心事?”
我笑了笑,有些想不通:
“皇兄,你说我当初怎么就瞎了信了她的鬼话?”
“年少的心动总是热烈的,无需太过懊悔。”
皇兄叹息息一声,鬓边的银发闯入我的眼中。
我这才察觉,这三年他竟长了不少白发。
我不由得眼眶一热:
“皇兄,以后臣弟不乱跑了,在皇兄身边效力!”
“你呀!别想在宫里扰朕清闲。”
皇兄拍了拍我的手,眼底满是纵容:
“回头朕让靖远侯家的小女儿来宫里陪你下棋。”
“那个小团子!她现在还那么圆润吗!”我好奇道。
这时,马车忽然停在了宫门口。
身穿一身素裙的姑娘立于车前,手中提着食盒,不卑不亢地上前行礼:
“臣女参见陛下,参见城骅王爷。”
皇兄笑着看了我一眼:
“这就是你口中的小团子,被靖远侯丢在战场上培养了三年,如今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了。”
林揽月闻言,抬眸冲我笑了笑。
这一笑,看得我心花怒放,没想到三年过去,这小团子竟出落得如此标志。
林揽月被我直勾勾的眼神弄得红了脸,将食盒递过来:
“王爷,臣女知道您爱吃城南那家的杏仁酥,刚买的,还热乎着。”
皇兄在一旁打趣:
“揽月倒是比朕这个做兄长的还细心。”
林揽月耳尖也红透了,看着我道:
“陛下说笑了,往后若是有什么事,王爷随时告知臣女。”
说完,便行了个礼,同手同脚的走了
皇兄看了我一眼:“怎样,这女娘好看吗?”
我连连点头:“不错,就比咱们母后差一点点。”
皇兄嗤笑一声,点了点我的额头:“你这小子,且等着吧。”
8.
翌日,我打着哈欠,靠在椅上懒懒地盯着面前从脸红到耳根的林揽月:
“你来这么早,就是为了跟我请安?”
林揽月结结巴巴:
“是......若王爷嫌臣女烦,臣女现在就走......”
说着,便咬着嘴唇行了一礼,转身要走。
“慢着。”
我叫住她,让她过来,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会儿。
她被我看得极其不自在,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开口:
“王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我笑眯眯地望着他:
“你喜欢本王。”
林揽月瞬间如同一只煮熟的虾,整个人从头红到脚底:
“臣女喜欢......王爷,王......王爷若是介意,臣女往后绝不会打扰......”
我逗着她,伸出腿:
“来,给本王捶捶腿。”
林揽月抓住我的小腿,柔软的小手放在我的腿上,不轻不重地捏着。
随着力道有轻有重,她胸前的圆润也随之起伏。
我将小厮剥好的荔枝放进嘴里,问她:
“揽月姑娘可曾有过婚配?”
“回殿下,臣......臣女未曾婚配。”
“那做本殿下的王妃如何?”我瞬间来了兴致。
林揽月惊得又不会说话了:“真......真的?”
“当然。”
我笑道:
“不过我昨日刚与阮苏荷和离,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殿下放心,臣......臣女不但不介意,还会尽心尽力服侍好殿下!”
她连忙跪下立誓。
“好了,你先回去吧,等着圣旨。”
似是真的高兴,这次林揽月走的极其欢快。
9.
阮苏荷与萧砚秋关入天牢后,一开始还是惺惺相惜。
时间久了,便开始互相抱怨责怪,将所有罪责都推到对方身上。
阮苏荷被萧砚秋嘲讽一顿,竟然对他动了手。
萧砚秋怨恨至极,说出了一个令她悔恨终身的真相。
原来当初为昏迷的阮苏荷挡下致命一击的不是他,是阮苏荷身边一个小兵,那小兵当场死亡。
路过的萧砚秋见阮苏荷气度不凡,便狠心给了自己一剑,冒充了救阮苏荷的人。
阮苏荷听完只觉得天塌了,她竟然为了一个如此有心机又狠毒的男子得罪了当朝王爷。
一气之下,她将萧砚秋打得奄奄一息,没几天萧砚秋便咽气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我并未觉得痛快,只是叹息。
这世道,底层人本就生存不易,性命更是轻如浮萍。
没人觉得阮苏荷打死一个人有什么不可饶恕的。
我无法改变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只能劝皇兄严惩阮苏荷。
最终,皇兄还是念在她曾立过功绩的份上,免了她的死罪,贬为庶民,流放三千里。
10.
我与林揽月的婚事定得仓促,却极其妥当,皇兄亲自督办,从聘礼的清单到婚房的布置,无一不精细。
林揽月更是每日都来宫里,有时是陪我下棋,有时是送来刚出炉的点心。
她尽心尽力参与着每一件与大婚相关的事宜,怎么看,都比三年前那场大婚强了千百倍。
终于到了大婚这日。
锦绣宫内外张灯结彩,红绸漫天。
我看着内侍为她梳妆,一支赤金嵌红宝的凤钗将她乌黑的长发绾成飞天髻,更显温婉动人。
见她红透的脸,我“噗嗤”一笑,刚想逗她,殿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侍卫的阻拦声和嘶哑的呼喊:
“怀瑾!楚怀瑾!你不能娶她!”
是阮苏荷。
不知道她怎么跑回来了。
真是晦气。
林揽月第一时间挡在殿门前,厉声道:
“阮苏荷?你竟敢强闯宫门?”
“让开!”
阮苏荷疯了般嘶吼:
“我要见怀瑾!我是他的妻!不,我是城骅王妃!你给我让开!”
说着,她放声对殿内呼喊:
“怀瑾,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跟我回去,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叹息一声,站起身,给了林揽月一个安抚的眼神,抬脚走出殿门。
阮苏荷被侍卫按在地上,衣衫褴褛,头发散乱,哪里还有半分郡主的模样。
见到我,她眼睛一亮:
“怀瑾,你看,我回来了!我来找你了!他们说你要娶别人,是不是真的?你不能嫁给他,你是我的夫君啊!”
“阮苏荷,”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声音平静无波:“我们和离了。”
“不!”
她眼眶通红地哀求:
“怀瑾,我承认,是我糊涂,是我对不起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我看着她,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
“阮苏荷,你以为机会是你想要就有的吗?”
我抬手指了指林揽月:
“你看好了,这是靖远侯女儿林揽月今日,是我与她的大婚之日。”
“况且,你一个戴罪流放的庶民,闯宫闹事,就不怕陛下治你死罪?”
阮苏荷却全然听不进去:
“怀瑾,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爱我,你就是因为萧砚秋才怪我,现在萧砚秋已经死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我看着她这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只觉得可笑又可悲:
“阮苏荷,你到现在都不明白,我不是怪你娶了谁,而是你轻贱了我的真心。”
“当年我信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才甘愿放下皇子身份入赘于你。可你呢?用我的赘礼给外男下聘,还要将我贬为平夫,你对我何曾有过半分尊重?”
“如今我要娶的人,她懂规矩、知礼仪,更重要的是,她懂我的心,敬我的意。”
说着,我紧紧握住了林揽月的手。
“阮苏荷。”
我收回目光,一字一句道:
“时辰不早了,我要去拜堂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我不再看她,转身走向那早就备好的轿辇。
身后,阮苏荷的哭喊声也渐渐被乐声淹没,几个侍卫走上前,将她拖走了。
林揽月小心翼翼地握了下我的手:
“怀瑾,你要一直爱我。”
我笑着应了声,送她上了轿撵。
一路锣鼓喧天,喜乐齐鸣。
这一次,我也终于找到属于我的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