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手臂的伤口在简易包扎下依旧传来阵阵钻心的抽痛,每一次心跳都像有根针在往骨头缝里扎。苏河靠在冰冷粗糙的砖墙上,急促的喘息在寂静的后巷里格外清晰。冷汗混着血水,黏腻地贴在皮肤上。远处红蓝警灯的光芒在巷口一闪而过,人声嘈杂,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他掏出手机,屏幕上那条冰冷的威胁短信像毒蛇般盘踞着,每一个字都透着森寒的杀意。

交出东西?还是像林国栋一样永远闭嘴?

苏河的眼神在昏暗中锐利如刀锋,没有丝毫动摇,只有一股被逼到绝境后淬炼出的决绝。他猛地将手机塞回口袋,忍着剧痛,扶着墙壁,踉跄地朝着巷子深处、远离警灯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口,但他走得更快,更坚定。

他没有回被监控的医院宿舍,也没有去任何可能被轻易找到的亲友家。凭借对这座城市的熟悉和对危险的直觉,他像一滴水融入了黑夜的河流,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后街窄巷里。最终,他在城西一片鱼龙混杂、即将拆迁的老旧居民区深处,租下了一个没有窗户、只有一张破板床和一张瘸腿桌子的单间。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灰尘的气息,但这里足够隐蔽,足够肮脏,也足够安全------暂时。

锁上那扇摇摇欲坠的铁皮门,苏河才终于瘫倒在冰冷的板床上。身体上的伤痛和巨大的精神冲击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但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小心翼翼地解开手臂上被血浸透的临时绷带,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检查伤口。刀口不深,但很长,皮肉外翻,边缘有些红肿。他从背包里翻出在街角24小时药店买的碘伏、纱布和绷带,咬着牙,忍着剧痛进行清创和重新包扎。酒精刺激伤口的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涔涔,但他一声不吭。

处理完伤口,他才从白大褂内侧拿出那个深蓝色的文件夹。在手机屏幕惨白的光线下,他再次仔细翻阅里面的每一页纸。泛黄的仁济医院病历,那份将责任推到他身上的"质量分析报告",还有那张至关重要的、来源不明的"供体肺组织病理切片复检报告"......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神经。

"肺结核......潜伏期......"苏河的手指用力地按在那行打印字上,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愤怒在胸腔里无声地燃烧,但比愤怒更强烈的是冰冷的算计。这份报告是唯一的、也是最具杀伤力的证据,但它的来源不明,甚至可能是非法的。在即将到来的听证会上,对方必然会死死抓住这一点进行攻击。陈院长掌控着医院的话语权,他们有的是手段让这份"来路不明"的证据失效。

他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瞬间打乱对方部署、撕开他们虚伪面具的突破口。

他的目光反复流连在手术记录和麻醉记录上。助手:陈志远。麻醉师:李默。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击中了他------李默!现任本院麻醉科主任!他在那台失败的手术中是麻醉师,在这台心肺移植手术中,他也在场!他目睹了陈志远的无能,也目睹了自己的"粗暴"介入和最终的力挽狂澜!更重要的是,那份三年前的"质量分析报告",李默作为当时的参与者,他是否知情?他是否......也是掩盖真相的一份子?

李默......苏河闭上眼,回忆着手术台上那张被汗水浸透、带着劫后余生般狂喜的脸。李默的立场,似乎并不像陈志远那样坚定地站在院长那边。举报信事件后,李默看自己的眼神里,除了惊疑,似乎还有一丝......复杂?

一个大胆而危险的计划在苏河脑中迅速成型。他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移动,编辑了一条短信。收件人:李默。

李主任,明早九点听证会。我需要和你谈谈,关于三年前仁济医院林国栋肺移植术后死亡的真实原因,以及昨天手术台上差点发生的悲剧。证据在我手上。事关你我前途甚至性命。请务必前来,地点:旧住院部天台,明早八点。过时不候。

短信发送出去。苏河将手机扔在一边,身体重重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吞没。黑暗的小屋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城市深夜遥远的、模糊的喧嚣。这是一场豪赌,赌李默心中尚存的良知、恐惧,或者仅仅是对自身利益的权衡。如果李默选择告密,那么等待自己的,很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天光微熹,透过门缝渗入一丝惨淡的灰白。

手臂的疼痛如同持续的警报,让苏河几乎一夜未眠。他简单洗漱,换上唯一一套干净但有些褶皱的便服,将那个深蓝色的文件夹仔细地藏在贴身的夹克内袋里。时间指向七点四十五分。

旧住院部大楼早已废弃多年,被新的现代化住院楼取代。大楼外墙斑驳,窗户破损,藤蔓肆意攀爬,在清晨的薄雾中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墓碑。通往天台的铁楼梯锈迹斑斑,踩上去发出令人心悸的"嘎吱"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废弃走廊里。

推开沉重的、布满铁锈的天台铁门,一股带着凉意的晨风扑面而来。视野骤然开阔,整个城市在脚下铺展开来,远处医院新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初升的阳光。天台空旷,只有几个废弃的水箱和散落的建筑垃圾。

李默还没来。

苏河走到天台边缘,背对着入口,目光投向远方医院行政楼的方向。那里,九点钟,一场决定他命运的审判即将开始。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手臂的伤口在凉意中隐隐作痛。

七点五十五分......七点五十八分......

身后的铁门,终于传来"嘎吱"一声刺耳的摩擦音!

苏河猛地转身!

李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穿着熨帖的白衬衫和西裤,外面罩着医生的白大褂,但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窝深陷,嘴唇紧抿着,整个人透着一股被巨大压力压垮的憔悴和紧张。他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机,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看向苏河的眼神极其复杂,充满了惊惧、犹豫,还有一种被逼到墙角的绝望。

"苏......苏河。"李默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明显的颤抖,"你......你到底想干什么?那份证据......是什么?"

"是什么?"苏河缓缓转过身,面对着李默,眼神锐利如鹰隼,直刺对方心底,"李主任,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三年前,林国栋肺移植术后死亡,报告上说是我的术前评估疏漏导致供体感染未被发现,最终引发排斥反应死亡。但真相呢?"

他向前逼近一步,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真相是,供体的肺里早就埋着一颗致命的定时炸弹------活动性肺结核!处于潜伏期,常规筛查根本查不出来!那份病理复检报告,清晰地写着'大量特征性肉芽肿结构及抗酸染色阳性杆菌'!报告就在我这里!"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文件夹的硬角隔着衣服清晰可见。

李默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惊恐,仿佛看到了最可怕的噩梦!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嘴唇哆嗦着:"不......不可能......那份报告......"

"那份报告被压下去了!被篡改了!有人故意隐瞒了真相,把林国栋的死栽赃给我!"苏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悲怆,"而昨天!昨天在手术台上!如果不是陈志远那个蠢货捅破了肺动脉,如果不是我'粗暴'地推开他强行止血,那个病人早就死了!可结果呢?举报信!停职!他们想把我彻底踩死!就像当年对待林国栋一样!"

他死死盯着李默,目光如同燃烧的冰:"李主任,你当时就在现场!三年前你在,昨天你也在!告诉我,那份肺结核报告,你知道多少?昨天那台手术的真相,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那份贴在公告栏上、污蔑我的举报信,你敢说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没有!举报信不是我写的!"李默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摇头,声音带着哭腔,整个人濒临崩溃的边缘,"苏河,你相信我!三年前......那份报告......我是后来才知道一点风声的......但我什么都不敢说!陈院长......他会毁了我的!昨天......昨天手术......陈志远确实不行,是你救了人......我看到了!可是......可是他们......"

"他们让你闭嘴?让你在听证会上指证我?"苏河步步紧逼,不给对方任何喘息和思考的机会。

李默痛苦地闭上眼睛,身体微微颤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时间紧迫!八点十五分了!

"李默!"苏河的声音如同炸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看着我!想想林国栋!想想昨天手术台上那个差点死掉的人!再想想你自己!你帮他们掩盖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永远都是他们手里的一颗棋子!等哪天你没用了,或者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你觉得陈院长会放过你吗?下一个林国栋,会不会就是你?!"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李默内心最深的恐惧!他猛地睁开眼睛,瞳孔剧烈收缩,看向苏河的眼神充满了挣扎和绝望。

"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苏河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在李默心上,"在九点的听证会上,说出你看到的部分真相!不需要你指控谁,只需要你客观陈述昨天手术台上发生了什么!陈志远是如何失误造成大出血!我又是如何被迫介入抢救!至于三年前......"苏河停顿了一下,眼神如刀,"我可以暂时不提那份肺结核报告的具体来源,但我会抛出这个问题!我要让他们自乱阵脚!而你,只需要保持沉默,或者......承认你当年也被蒙在鼓里!"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几乎与李默鼻尖相对。压低的嗓音,如同魔鬼的低语:"这是你唯一自救的机会!否则,一旦我完蛋,下一个被灭口掩盖真相的,你觉得会是谁?"

“你以为你能安然无恙?” 他语气更急,更厉,“看看我!昨天就有人想要我的命——派来的杀手刀刀致命!他们连我都要杀,对你这样一个知情者……又会有什么顾忌?!

"杀手?!"李默浑身一颤,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巨大的恐惧彻底击碎!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横尸街头的景象。

"时间到了。"苏河看了一眼手机,八点二十五分。"跟我走,还是留下等死?"他不再看李默,转身大步走向天台铁门。

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苏河没有回头,但他能清晰地听到,一个踉跄、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跟了上来。

九点整。

医院行政楼顶层,最大的那间多功能会议厅。

厚重的实木大门紧闭着,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但门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连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

长方形的会议桌铺着墨绿色的绒布。主位上,坐着面容严肃、不怒自威的陈院长,他穿着一丝不苟的深色西装,头发梳理得纹丝不乱,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全场,带着掌控一切的威压。他左手边,坐着脸色依旧苍白、眼神躲闪、强装镇定的陈志远,以及几位医院高层领导和院纪检的刘国栋。刘国栋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苏河坐在会议桌的另一端,孤零零的一个人。他穿着那件有些褶皱的便服,手臂上的伤在衣服下隐隐作痛,脸色因为失血和疲惫显得有些苍白,但背脊挺得笔直,眼神沉静得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丝毫慌乱。李默坐在靠墙的一排旁听席上,低着头,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膝盖上,指节捏得发白,身体微微颤抖,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

会议厅里坐满了人,除了核心的院方调查组,还有医院各科室的代表、医务处、护理部的负责人,以及几位被邀请作为独立见证人的资深退休专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河身上,或审视,或鄙夷,或同情,或仅仅是冷漠的好奇。

"听证会现在开始。"刘国栋清了清嗓子,声音刻板而冰冷,打破了沉寂。他拿起一份文件,正是公告栏上那份举报信的打印件。"首先,由院纪检办公室陈述对心胸外科苏河医生违规行为的初步调查情况。"

刘国栋的声音毫无感情地复述着举报信的内容,将苏河描绘成一个为争抢功劳、不择手段、罔顾患者生命的卑劣之徒。他特别强调了那些角度刁钻的照片,尤其是苏河"粗暴"推开陈志远导致手术中断、患者生命垂危的画面。

"......基于以上举报内容和初步核实,苏河医生的行为严重违反了《执业医师法》及我院《手术室安全管理制度》相关规定,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坏!院方已决定暂停其临床工作。本次听证会旨在进一步查清事实,听取各方陈述,以便做出最终处理决定。"刘国栋放下文件,目光转向苏河,带着审判者的冷漠,"苏河医生,对于上述指控,你有什么需要陈述或辩解的吗?"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苏河身上。会议厅里落针可闻。

苏河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刘国栋,再缓缓扫过陈院长那张威严的脸,最后落在陈志远那张依旧残留着惊恐的脸上。

"指控,纯属颠倒黑白,恶意构陷。"苏河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稳定,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光滑的地面上,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他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切入核心:"昨天那台心肺移植手术,从一开始,主刀者就不具备完成该级别手术的能力。陈志远主任在分离肺动脉分叉时,因操作不当,镊子尖端戳破血管壁,导致患者大出血,血压瞬间跌至测不出,生命垂危!这一点,手术室全程监控录像可以清晰记录!现场所有医护人员,包括麻醉科李默主任,都是目击者!"

"胡说!"陈志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起来,脸色涨红,激动地指着苏河,"是你!是你为了抢主刀位置,故意撞我!干扰我操作!才导致......"

"陈主任!"苏河厉声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手术录像不会说谎!你当时拿镊子的手在发抖,犹豫不决,最终导致失误!这是事实!而我在你失误后第一时间按压止血,并最终修复了破口,挽救了患者的生命!这也是事实!举报信刻意截取我按压止血的瞬间,回避你造成大出血的起因,这是最卑劣的污蔑!"

他的目光转向旁听席上一直低着头的李默:"李默主任!作为当台手术的麻醉师,患者生命体征的守护者!请你告诉大家,大出血发生时,血压是不是瞬间掉到了谷底?是不是我按压止血后,血压才艰难回升?手术是不是在我接手后才得以完成,患者才得以存活?!"

刷!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李默身上!

李默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承受着千斤重压。他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如鬼,额头上全是冷汗,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挣扎。他看了一眼咄咄逼人的陈志远,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但眼神冰冷的陈院长,最后,目光落在苏河那双沉静却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上。他看到了苏河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决绝,也看到了那份深藏的、关于三年前的致命威胁!

"我......"李默的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破旧的风箱,"......大出血......是......是真的......血压......瞬间......掉到几乎测不出......非常危险......苏医生......他......他确实......按压了......出血点......后来......手术......才......"他语无伦次,但最关键的信息已经断断续续、却无比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轰!

会议厅里瞬间炸开了锅!虽然李默没有直接指认陈志远操作失误,但他证实了大出血的危急和苏河介入的必要性!这直接撕碎了举报信的核心指控!

陈志远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指着李默:"你......你胡说!你被他收买了!"

陈院长的脸色也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变化,眉头紧锁,眼神阴沉得可怕,死死盯着李默,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般笼罩过去。

刘国栋猛地一拍桌子:"肃静!李默主任,请明确你的证词!"

李默被刘国栋的呵斥吓得一哆嗦,猛地低下头,双手抱住了脑袋,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剩下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场面一片混乱!

苏河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大出血的真相,只是冰山一角!举报信的污蔑,也只是为了掩盖更深、更肮脏的丑闻!"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如炬,直射向主位上脸色铁青的陈院长:"陈院长!我想请问,三年前,在仁济医院,由我主刀、陈志远担任助手、李默主任担任麻醉的那台肺移植手术!患者林国栋术后死于严重的排斥反应和多器官衰竭!当时的医疗事故报告,将责任归咎于我的术前评估疏漏,未能发现供体潜在的感染风险!但是!"

苏河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锤,重重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我手上有一份证据!一份来自三年前的、非官方渠道获取的供体肺组织病理切片复检报告!报告明确指出,供体肺部存在大量活动性肺结核病灶!处于潜伏期,常规筛查无法检出!这才是导致林国栋术后爆发性感染、引发致命排斥反应死亡的真正原因!而这份报告,当年被谁压下了?!被谁篡改成了我的'疏漏'?!"

他虽然没有拿出那份蓝色的文件夹,但"活动性肺结核"、"潜伏期"、"病理切片复检报告"这几个关键词,如同重磅炸弹,在死寂的会议厅里轰然炸响!

"哗------!"整个会场彻底沸腾了!所有与会者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河,又惊疑不定地看向脸色剧变的陈院长和陈志远!

三年前的事故!肺结核!隐瞒真相!栽赃陷害!如果这是真的......那简直是医疗系统内惊天动地的丑闻!

"苏河!你血口喷人!"陈志远彻底慌了神,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什么肺结核报告!根本是伪造的!你为了脱罪,什么脏水都敢泼!"

一直稳坐钓鱼台的陈院长,此刻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他死死盯着苏河,眼神里充满了暴怒、惊愕,还有一丝被当众撕开伪装的狼狈!他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让整个会场瞬间安静下来!

"苏河!"陈院长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雷霆般的震怒,"这里是听证会!不是让你信口雌黄、散布谣言的地方!你说的所谓'证据',来源不明,根本是非法获取!毫无可信度!你恶意诋毁医院声誉,污蔑领导,情节极其严重!刘主任!"

陈院长猛地转向刘国栋,眼神凌厉如刀:"鉴于苏河医生在听证会上公然捏造事实,诽谤院方及领导,态度极其恶劣!我建议,立即终止听证程序!对其行为进行严肃处理!吊销其行医资格,并移交司法机关追究其法律责任!"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要将苏河彻底碾碎的决心!

会议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陈院长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火药味的爆发惊呆了。

苏河站在原地,迎着陈院长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充满杀意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惧色,反而缓缓地、极其冰冷地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他赢了第一步。他成功地引爆了三年前的炸弹,逼得陈院长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失态,露出了狰狞的獠牙!这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心生疑窦!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紧绷到极致的时刻------

苏河口袋里的手机,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他心中猛地一凛!在所有人注意力都被陈院长的暴怒吸引时,他极其隐蔽地掏出手机,用身体遮挡着屏幕,飞快地瞥了一眼。

依旧是那个阴魂不散的陌生号码!

短信内容只有一行字,却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他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优势,将他重新拖入更深的迷雾和危机之中:

你以为赢了?天真的棋子。看看你身边那位"老朋友"吧。真正的游戏,现在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