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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乱成一团，有人出去喊一医生，有人忙着拍照片，妈妈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医生和护士推着抢救车冲进来时，监护仪上的线条已经拉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除颤仪的电极片贴在我胸口，电流击得身体微微抬起，又重重落下，可那直线始终没有起伏。
“病人血氧持续下降，心率为零！”
护士的声音带着急促，手里的注射器快速刺入静脉，药液却像石沉大海，没在我身体里激起任何波澜。
妈妈突然扑过来，要抓住医生的手，却被护士拦住。
她看着我毫无血色的脸，眼泪终于砸下来，嘴里反复念叨着。
“不可能......她刚才还能说话的......她刚刚还叫我妈妈......”
没人理会她的喃喃自语。
医生摘下口罩，对着围过来的记者轻轻摇头，“抱歉，我们尽力了，长期食用变质肉类导致多器官衰竭，能活到现在都算是奇迹。”
“多器官衰竭”几个字像重锤，砸在妈妈心上。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病床栏杆上，目光死死盯着我手腕上那道被电流灼出的红痕。
那是她昨晚亲手扣上的手环留下的印记。
记者们的闪光灯再次亮起，这次对准的是妈妈惨白的脸。
刚才被推开的女记者走过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女士，你害死了自己的亲女儿，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可能！她吃了那么多年，一点事没有，一定是被你们医院治死的！”
妈妈突然像疯了一样扑向医生，指甲几乎要挠到医生的白大褂，嘶吼声尖锐得刺破病房的嘈杂。
“是你们没用！是你们开的药不对！我女儿在家吃我的药都好好的，一来医院就没气了！”
她转身指着病床上盖着白布的我，眼泪混着鼻涕唾沫往下掉，却没半分悲伤，只有被戳穿的慌乱。
“她只是胃不舒服，吃我从老中医那买的药丸就会好！你们凭什么说她多器官衰竭？是你们想推卸责任！”
“囡囡别怕，妈妈带你回家，回家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这些医生都是骗人的！”
妈妈猛地扑到病床边，一把掀开盖在我身上的白布，双手死死攥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我苍白的皮肤里。
她拖着我的身体往病床外拽，布料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我手腕上的电流红痕在灯光下格外扎眼。
“拦住她！”医生急忙喊道，护士和执法人员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妈妈的胳膊。
可她像疯了一样挣扎，脚在地上乱踢，嘴里还在嘶吼。
“放开我！那是我女儿！我要带她回家！你们这些骗子别想拦着我！”
眼看挣脱不开，妈妈突然猛地挣开一人的手，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果刀。
那是之前她给我削苹果时留下的，此刻刀尖正对着自己的喉咙。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颤抖的手上。
“把我女儿还给我！”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疯狂。
“你们要是不让我带她走，我现在就死在这里！到时候你们医院害死两个人，看你们怎么收场！”
女记者下意识往前挪了一步，想劝她放下刀，却被警察拦住。
妈妈的情绪更激动了，刀尖又往喉咙上抵了抵，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我数三个数！1——2——”
就在她要喊出“3”的时候，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两个穿市场监管制服的人走进来，手里举着一份文件，声音冷静得像冰。
“李桂兰，我们在你家冰柜里搜出了剩余的变质冻肉，检测报告显示含有大量致病菌，同时还查到你近十年的非法销售记录，现在证据确凿，你跑不了了。”
妈妈的身体猛地一僵，握着刀的手开始发抖。
她转头看向病床上的我，又看看执法人员手里的文件，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手里的刀“当啷”掉在地上。
她瘫坐在地上，眼泪无声地往下掉，却再也没了之前的疯狂，只剩下茫然和恐惧。
我看着她被架了出去，惊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原来死了也是会感觉难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