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尖,酒液滑入喉间,桃子与柠檬的清冽在舌尖炸成一片清冽的烟花,将火锅残留的辛辣余味冲刷殆尽。
阿沁啜了口酒,眼睛瞟向门口:“说真的,咱要是都醉倒在这儿,谁来收尸?”
“我才不会醉。”路远晃了晃杯子,冰块碰撞发出轻响,“等会儿叫个车,回我家。”
“得了吧你,”阿沁戳穿她,“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抱着马桶吐到半夜。”她掏出手机,飞快地发了条信息,“我叫了钱一乐,等会儿让他先送你回去。”
“钱一乐?”路远眯起眼睛,酒精已经开始上头,“哦,那个肌肉男啊。”
“什么肌肉男,人家有正经名字!”阿沁拍了下她的手背,“再说了,人家长得帅,身材好,还是健身教练,比李沐那老古板强多了。”
路远忽然笑了,眼神飘忽地落在杯口:“别提李沐阿,扫兴。肌肉男啊……那胸肌是不是太硬邦邦了?”她咂咂嘴,语气带着点醉后的坦荡,“我还是喜欢硬中带软的,有弹性的那种。”
“哟,你不是谈的清水恋爱吗?还摸胸肌,这是想起谁了?”阿沁凑过来,眼睛发亮,“快说说,你摸过谁的?”
“王乐辰啊。”路远想都没想就接了话,手指还在空中比划着,“他的胸肌、腹肌、肱二头肌……我都摸过,手感可好了。”
阿沁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好家伙,醉了就是不一样啊!平时问你一句你能跳起来,现在主动交代了?”她压低声音,“那上次他救你那次,你们没发生点什么?”
“哪有!”路远立刻坐直了,脸颊却更红了,“他送我到楼下就走了,胆小鬼一个。”她嘟囔着,声音渐渐低下去,“不过……他对我是真的好。前几年的事,不全怪他,现在我也原谅他了,哈哈,一看到他的大胸肌我就原谅他了。你说我奇怪么?对了肌肉男来了么,你让王乐辰过来!他车技好,就让他来接我好了,他是……”
话音未落,她的脑袋就重重磕在吧台上,发出“咚”的一声,彻底没了动静。
阿沁叹了口气,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确认只是睡熟了,才拿起她的手机。通讯录里“王乐辰”三个字排在前面,她点进去,发了条定位和一句“我醉了”。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打了过来。阿沁接起电话,对着那头说:“是我,阿沁。小远醉得厉害,就在‘梦境’酒吧,你过来接一下呗?”她顿了顿,故意加重语气,“她刚才还念叨你呢,指名要你送她回去。”
挂了电话没二十分钟,门口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乐辰穿着件黑色T恤,额头上还带着点薄汗,显然是急着赶过来的。他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吧台上的路远,快步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起来。
“她没闹吧?”乐辰的声音放得很轻,生怕吵醒她。
“没闹,就是碎碎念了一路你的名字。”阿沁冲他挤了挤眼睛,指了指刚走进来的钱一乐,“我们先走了,人交给你了。”
乐辰点点头,小心地揽住路远的腰。她的头歪在他肩上,呼吸温热地拂过颈窝,嘴里还在含糊地嘟囔着什么,仔细听,好像是“王乐辰,你别走”。
他的心忽然软得一塌糊涂,低头看了眼怀里熟睡的人,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也好,醉了也好,至少这一刻,她在他怀里。
她整个人如软藤般倚在他身上,发丝蹭过他颈侧,酒气混着若有若无的桃子香萦绕鼻尖。
路远突然睁眼,迷离的眸子盯着王乐辰,口齿不清地嚷道:“是帅哥啊!好帅!我喜欢帅哥!不是帅哥不能接我回去!”
王乐辰哭笑不得,半拖半抱地将她往门外带:“好了好了,先回去再说,你醉成这样还挑三拣四。”
终于抵达路远家,王乐辰从她包里翻出钥匙开门,室内暖黄的壁灯亮起,柔光洒在路远散乱的裙摆上,粉色的裙边在木地板上拖出浅浅的褶皱,像朵被揉皱的花。他打来一盆温水,毛巾浸入水中时,热气氤氲升腾,湿润的毛巾敷在路远脸上,她无意识地蹭了蹭,像只醉酒的猫,憨态可掬。
路远却突然抓住王乐辰的手,一把将他拽低,他的头枕在她肩上,她双手环住他脖颈,发丝间残留的柑橘与玫瑰香愈发浓郁,暖融融地裹住他。她喃喃呓语:“阿沁,你的胸肌怎么变这么大了……快点过来睡觉吧,你不累吗?”
王乐辰哭笑不得,喉结微微滚动:“我不是阿沁,我是王乐辰,你看清楚我的脸。”
路远摇头,发丝蹭得他颈侧发痒:“哪来的王乐辰……他五年前就不要我了!”王乐辰心中一痛,指尖抚上她发烫的脸颊,声音低哑:“没有,我从来都没不要你,是我错了,是我当年太混账……你是最好的,我再也不要放开你了。”
路远嘟囔着,醉意浓得化不开:“那你说对不起,说对不起我就原谅你。”王乐辰凝视着她,喉间泛起涩意,最终轻声道:“对不起,能原谅我吗?”路远含糊地“嗯”了一声,便彻底睡了过去……
王乐辰想抽身,却发现她抱得极紧,掌心触到她滚烫的脖颈,肌肤的温热透过指尖传来,像握着一块暖玉。
窗外月光如银纱斜斜铺入,落在两人交叠的衣角上,粉的裙摆与蓝的衬衫纠缠在一起,在光影中洇成一片朦胧的色块。他凝视着她沉睡的眉眼,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喉结再次滚动,最终只是将她的手轻轻拢在自己腰间,任由她将自己拽向床铺。
乐辰鼻尖抵着路远颈间的肌肤,能清晰地闻到她发间洗发水的茉莉香,混着淡淡的酒气,像杯微醺的果酒,让人晕乎乎的。
她的手臂还圈在他的背上,力道不大,却带着股执拗的劲,仿佛那是溺水时唯一的浮木。乐辰不敢动,怕惊醒了她,只能任由她把脸埋在自己颈窝,呼吸均匀地洒在锁骨处,带着滚烫的温度。
他低头看着她熟睡的脸,睫毛在月光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嘴角还带着点未散的笑意,大概是梦到了什么开心事。五年前那个总是皱着眉、把“我没事”挂在嘴边的姑娘,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卸下了许多坚硬的壳。
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从自己自卑的逃离,到后来无数次想靠近又不敢的犹豫,那些藏在“朋友”名义下的惦念,终于在这一刻又拥有了具象的温度。她的体温,她的呼吸,她无意识攥紧他衬衫的手,都在告诉他,原来等待并不是空无一人的旅程。
乐辰轻轻抬起手,想替她把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刚碰到她的耳廓,就被她往怀里又紧了紧。他失笑,干脆放弃了挣扎,就这么侧躺着,感受着怀里柔软的重量。
窗外的月光移了位置,悄悄爬上床沿,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投下一片银辉。乐辰闭上眼,听着她的心跳和自己的渐渐重合,像一首无声的催眠曲。
或许明天她会红着脸推开他,或许会尴尬地说“昨晚喝多了”,或许……或许她会记得那句“原谅你啦”。
但这些好像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此刻他们靠得这么近,近到能听见彼此心底最柔软的声音。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路远是被一阵轻微的动静弄醒的。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还窝在乐辰怀里,手臂紧紧圈着他的腰,脸几乎贴着他的胸口。他的衬衫被她揉得有些皱,领口敞开着,能看到清晰的锁骨线条。
“醒了?”乐辰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低头时,发丝轻轻扫过她的额头。
路远猛地松开手,脸颊瞬间升温,慌忙往后退了退,却因为动作太急,差点从床边滑下去。乐辰眼疾手快地捞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回床上时,两人的距离又近了几分。
“我……我不是故意的!”路远避开他的目光,视线落在床单上,“昨晚喝多了,可能……”
“嗯,”乐辰打断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手腕上的红痕——那是昨晚她攥太紧留下的,“我知道。”
他的语气太过平静,让路远反而更不自在,正想找个借口下床,却听见他轻声说:“其实,我醒了有一会儿了。”
路远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睛里。那里面没有尴尬,没有疏离,只有藏不住的温柔,像清晨的阳光,一点点漫过来。
“你……”她刚想说什么,就被乐辰伸手按住了头顶。他的掌心温热,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别解释了,”他说,“我挺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