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订婚宴上,我当众撕毁了结婚证。
举起酒杯,对着傅谨言那张震惊的脸,一字一句地宣布:
“第一,我欠了三千万赌债,今天是期限最后一天。”
“第二,我天生子宫壁薄,不能生育。”
“第三,你的活儿真的挺差的,玩着没意思。”
宾客哗然,我父母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骂道:“你这个逆女!”
傅谨言的脸色由红转白,随即一巴掌狠狠甩在我脸上。
我摸着火辣的脸颊,心中只有快意。
因为就在昨天,我才知,我跟他的感情,只是一场笑话。
撕毁结婚证,不过是我开始反击的第一步。
1.
我妈一个箭步冲上来,指着我的鼻子,声音都在发抖。
“温雅!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吗!”
我爸更直接,扬手就要打我,被旁边的傅叔叔拦下了。
“老温,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孩子可能就是婚前恐惧。”
婚前恐惧?
我看着傅谨言那张英俊却写满震惊和屈辱的脸,笑了。
“傅谨言,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他终于从石化中回过神,一步步朝我走来。
“温雅,收回你刚才的话,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是暴怒前的克制。
“为什么要收回?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我眨眨眼,一脸无辜,“哦,忘了告诉你,借我钱的是道上的龙哥,他说你要是不帮我还,就卸我一条腿。”
“证虽然撕了,但我们名义上还是夫妻,你的就是我的,对吧?”
“你!”傅谨言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叶青青拉住傅谨言的胳膊,眼眶红红的,楚楚可怜。
“谨言哥哥,你别生温姐姐的气,她肯定不是故意的。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们,我们一起解决啊。”
她转向我,满脸的关切与担忧。
“温姐姐,三千万不是小数目,你怎么会去赌博呢?还有孩子的事情......你别怕,现在的医学很发达的,总有办法的。你不要因为这个就跟谨言哥哥闹脾气呀。”
瞧瞧,多会说话。
三言两语,就把我塑造成一个滥赌、不育、无理取闹的疯女人。
而她,则是那个善良、懂事、顾全大局的解语花。
周围的宾客开始窃窃私语。
“原来温家大小姐是这种人啊,真看不出来。”
“欠了赌债还不能生,傅家这不亏大了?”
“你看她闺蜜,人多好,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我爸妈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我妈死死瞪着我,嘴唇哆嗦着:“畜生!你这个畜生!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我们温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傅谨言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他看着我,眼里的厌恶和鄙夷几乎要溢出来。
“温雅,我最后问你一次,闹够了没有?”
“没有呢。”我笑得更加灿烂。
傅谨言再次用力地甩了我一巴掌,‘啪’整个宴会厅的议论声都停了。
我的脸颊瞬间麻木,然后是火辣辣的疼,嘴里尝到了一点血腥味。
我舔了舔嘴角,看着他暴怒的脸,心中只有报复的快意。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要的就是你傅谨言,亲手打碎我们之间最后一丝情面。
叶青青立刻惊呼一声,扑到傅谨言身上。
“谨言哥哥,你干什么呀!你怎么能打温姐姐呢!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多嘴的,你别怪姐姐,要打就打我吧!”
她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而我,这个真正的受害者,在她精彩的表演下,反倒成了活该。
我摸着滚烫的脸颊,举起酒杯,对着傅谨言和叶青青。
“这一巴掌,谢了。”
“祝你们,渣男配狗,天长地久。”
说完,我将杯中的红酒,尽数泼在了他们相拥的身上。
2.
红色的酒液,顺着傅谨言的白色西装和叶青青的米色礼服淌下。
“啊!”叶青青尖叫起来,再也维持不住那副善良无辜的面孔,“温雅你这个疯子!”
而傅谨言的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爸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吼了一声:“保安!把这个逆女给我拖出去!快!”
我没等保安动手,自己扔下酒杯,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我父母崩溃的嘶吼,是叶青青委屈的哭泣,是傅谨言压抑的怒火。
走出酒店大门,晚风吹在脸上,火辣的脸颊传来一阵阵刺痛。
我拦了辆出租车,报出地址,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天下午的画面。
我提前从花艺课下课,想去傅谨言的公司给他一个惊喜。
温雅”
可当我推开他办公室虚掩的门。
却看到他和叶青青,在办公桌上疯狂纠缠。
我最好的朋友,和我最爱的男人。
我僵在原地,听完了他们所有的对话。
“谨言哥哥,你什么时候才跟温雅说啊?我不想再这样偷偷摸摸了。”
“急什么?等订了婚,把她家那座老宅的转让协议一签,我就跟她摊牌。你放心,傅太太的位置,只会是你的。”
“可是......温雅她家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吗?那老宅迟早是她的,为什么非要现在骗过来?”
“你懂什么。那块地皮马上要被政府规划成新的商业中心,价值至少翻十倍。”
“温家那老古董守着不卖,我只能用这个办法。”
“再说了,温雅那个人,木讷无趣,除了家世好点,哪有你解风情?要不是为了那座宅子,我碰都懒得碰她。”
“谨言哥哥,你真好。”
“小妖精......等事成了,我就说她跟你性格不合,让她主动退出。她爸妈那边你不用担心,他们巴不得攀上我们傅家,早就默许了。”
......
出租车一个急刹,将我从回忆中拉回。
“姑娘,到了。”
我下车回到自己独居的公寓后,对着镜子,一边小心翼翼地给红肿的脸颊上药,一边暗傅谨言这个狗东西下手真狠骂
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是傅谨言。
我挂断。
他又打。
我再挂。
反复十几次后,一条短信弹了出来。
“温雅,我在你家楼下。开门,我们谈谈。”
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
傅谨言那辆骚包的保时捷果然停在楼下,他靠着车门,正在抽烟。
我冷笑一声,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龙哥吗?我是温雅。”
“对,傅谨言,在我家楼下。”
“可以请你的人来‘要债’了。”
3.
挂了电话,我给自己泡了杯热茶,继续站在窗边看戏。
不出十分钟,两辆黑色的面包车呼啸而来,一个急刹车,横着堵住了傅谨言的保时捷。
车门拉开,跳下来七八个花臂壮汉,个个凶神恶煞。
为首的正是龙哥,他脖子上的金链子在路灯下闪着光。
傅谨言显然没料到这个阵仗,他扔掉烟头,站直了身体,脸上还带着几分傅家大少的傲慢。
“你们是什么人?”
龙哥走到他面前,伸出蒲扇大的手,拍了拍傅谨言的脸,力道不轻。
“傅大少是吧?你老婆温雅,欠了我们三千万。她说,让你还。”
傅谨言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人呢?”
“人在哪儿你管不着。现在,要么给钱,要么......我们卸你一条胳膊,自己选。”龙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傅谨言大概是从没受过这种威胁,气笑了。
“三千万?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跟我要钱?”
“我管你是谁?天王老子欠钱也得还!”
龙哥不耐烦地挥挥手,“兄弟们,傅大少好像不太配合,给他松松筋骨!”
几个壮汉立刻围了上去。
傅谨言虽然练过几天拳脚,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按在了车前盖上。
“放开我!你们这是犯法的!”他挣扎着怒吼。
“犯法?欠债不还就不犯法了?”龙哥掏出一把匕首,在傅谨言俊朗的脸上比划着,“这张脸长得不错,要是划花了,可惜了。”
楼上,我的手机再次响起。
这次是叶青青。
我接了。
“温雅!你到底在哪儿!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谨言他......”
“我知道啊。”我打断她,慢悠悠地说,“我正在窗边看着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
“你......你看着?你看着谨言被人打?”叶青青的声音拔高,充满了不可置信。
“对啊,不然呢?下去帮他一起挨打吗?我又不是傻子。”
“温雅你怎么能这么冷血!他爱了你十年!”
“哦,所以呢?他打我的时候,你怎么不指责他冷血?”我反问。
“那......那不是你太过分了吗!你在订婚宴上那么羞辱他,他一时生气才动手的!你怎么能跟那些混混相提并论!”
“叶青青,你装什么呢?你不就是盼着我跟他掰了吗?现在我成全你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我没有!温雅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她的声音委屈。
“朋友?”我笑出声,“抢朋友未婚夫,还想骗朋友家产的朋友吗?叶青青,你这朋友当得可真够‘好’的。”
电话那头,叶青青的呼吸一滞。
“你......你都知道了?”
“不然呢?你真以为我是个傻白甜,被你们耍得团团转?”
“温雅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谨言哥哥是真心相爱的!是他,是他不爱你了!他早就厌倦你了!他说你像个木头人,无趣又死板!”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轻描淡写地说,“毕竟我也不想被一个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的种马碰,嫌脏。”
“你!温雅你这个贱人!”
叶青青终于撕下了伪装,破口大骂。
我没再理她,直接挂了电话。
楼下,傅谨言似乎终于扛不住了,他屈辱地喊道:“别动我!我给钱!”
龙哥停下手,笑了。
“早这样不就完了?非要吃点苦头。账号发你手机了,三千万,一分不能少。半小时内到不了账,后果自负。”
说完,龙哥带着他的人,上车,扬长而去。
傅谨言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抬头,死死地看向我所在的窗户。
他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我猜,他是在筹钱。
三千万的流动资金,对他来说不是小数目,但也不至于拿不出来。
很快,我的手机收到一条银行到账信息。
三千万。
我把截图发给傅谨言,配上文字:
“谢了,我的好未婚夫。哦不,前未婚夫。”
4.
傅谨言没有回复。
我也不在意。
我知道,他现在肯定气得想杀人。
第二天一早,我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吵醒。
打开门,我爸妈站在门口,脸色铁青。
“你还知道开门!你这个不孝女!”
我妈一进门就指着我骂,“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我们温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我爸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一个果篮,重重地放在桌上。
“我们是来替你去傅家道歉的!你自己闯的祸,现在还要我们两个老的给你去赔罪!”
我靠在门框上,懒洋洋地看着他们。
“道歉?道什么歉?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
“你没错?”我妈的声音尖利得刺耳,“你在订婚宴上胡说八道,搅黄了婚事,害得我们温家成了整个圈子的笑柄,你还说你没错?”
“我说的哪句是胡话了?”我问,“我欠赌债,傅谨言不是已经帮我还了吗?至于不能生孩子,你们不是早就知道我体寒难孕,还帮着傅家一起催我去看不孕不育的专家吗?”
我妈被我噎得说不出话。
我爸一拍桌子,怒吼道:“够了!温雅!你到底想怎么样?非要把我们家和傅家都得罪光了你才甘心吗?傅家是什么人家?是我们能得罪得起的吗?你知不知道你爸的公司有多少业务要仰仗傅家!”
“哦,原来是为了生意啊。”我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你们是真心为了我的幸福呢。”
“你!”我爸气得脸都涨红了。
“我告诉你们,这门亲事,我是退定了。你们想去道歉,你们自己去,别带上我。”我下了逐客令,“说完了吗?说完可以走了,我还要补觉。”
“你这个逆女!”我妈冲过来想打我,被我侧身躲开。
她扑了个空,更加气急败坏。
“温雅,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你必须去跟谨言道歉,求他原谅!否则,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你以后一分钱都别想从家里拿!”
“好啊。”我点点头,“正好,我也没想过要你们的钱。你们最好说到做到,顺便去报纸上登个断绝关系的声明,省得以后麻烦。”
我爸妈被我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彻底激怒了。
他们指着我骂了半天“畜生”、“白眼狼”,最后摔门而去。
我以为他们会消停几天,没想到,下午傅谨言就带着叶青青,直接找上了门。
他大概是找我爸妈要了备用钥匙,自己开门进来的。
看到他们两个一起出现,我一点也不意外。
傅谨言的脸色很难看,眼下有淡淡的乌青。
而叶青青,则是一副受了惊吓的小白兔模样,怯生生地躲在傅谨言身后,只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我。
“温姐姐,你别怪谨言哥哥,是我求他带我来的。我很担心你。”
我没理她,看向傅谨言,“有事?”
傅谨言盯着我,像是要在我脸上看出一个洞来。
“温雅,你闹够了没有?非要弄得这么难看?”
“难看吗?”我笑了,“我觉得挺好看的。尤其是你昨天晚上被追债的样子,特别帅。”
傅谨言的拳头握紧了。
叶青青赶紧拉住他,柔声说:“谨言哥哥,别生气,姐姐她只是在说气话。”
她又转向我,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我面前。
“温姐姐,我知道你是因为老宅的事情在生气。你别误会,谨言哥哥不是要抢你的东西,他只是想帮你把老宅开发成更有价值的商业地产,到时候收益我们三个人平分,不好吗?”
我看着那份《祖宅地产全权委托开发协议书》,笑了。
“温雅,把字签了。”傅谨言命令道,“这是你唯一能弥补过错的机会。签了它,之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如果我不签呢?”
“不签?”傅谨言冷笑一声,眼神阴鸷,他身后的两个保镖上前一步,堵住了我的退路,“今天,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第2章 2
5.
叶青青在一旁假惺惺地劝着:“温姐姐,你就签了吧,别逼谨言哥哥了。你看,协议上都写明了,收益三方平分,你不会吃亏的。”
三方平分?
三岁小孩都知道,一旦我签了字,这份协议就会被他们偷梁换柱,最后我只会落得人财两空。
“傅谨言,你这是打算用强的?”我看着他,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是你逼我的。”傅谨言失去了所有耐心,“动手,让她签字!”
两个保镖立刻朝我走来,一人抓住我一只胳膊,将我死死按在桌前。
另一人拿起笔,就要强行掰开我的手。
我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叶青青站在一边,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嘴角勾起得意的笑。
“温姐姐,别挣扎了,没用的。”
就在笔尖即将碰到协议书的瞬间——
一阵急促又有力的敲门声响起。
所有人都愣住了。
傅谨言不耐烦地吼道:“谁啊!”
门外没有人回答,敲门声却更加响亮。
一个保镖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外面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
他看起来斯文儒雅,但身后跟着的四五个人,个个面色冷峻。
男人推了推眼镜,目光越过保镖,直接落在我身上,微微颔首。
然后,他看向傅谨言,露出一抹公式化的微笑。
“你好,傅谨言先生,我是沈默律师。”
傅谨言皱起眉:“我不认识你。你找谁?”
“我找你。”沈默走进屋。
那两个抓着我的保镖,都不自觉地松了手。
沈默的目光扫过桌上的协议,又看了看我凌乱的衣服和手腕上的红痕。
“傅先生,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他慢条斯理地说,“我的当事人温言小姐,昨天委托我处理她与令尊傅国华先生之间的一笔债务纠纷。”
傅谨言的瞳孔一缩。
“什么债务纠纷?”
“一笔三千万的赌债。”沈默拿出另一份文件,递到傅谨言面前,“这是傅国华先生亲笔签名的借据。据我们调查,傅先生长期在龙哥的地下赌场参与赌博,累计欠款已达三千万。昨天,温小姐出于‘好心’,替令尊垫付了这笔钱。现在,这笔债权,已经从龙哥那里,合法转移到了温小姐名下。”
傅谨言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沈默,又猛地转头看向我。
“你......是你设计的?”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沈默身边,对他笑了笑。
“沈律师,你来得真准时。”
然后,我转向傅谨言,眨了眨有,无辜地道,“对啊,是我设计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叶青青也傻眼了,她结结巴巴地问:“什......什么意思?那三千万不是温言她......”
“她什么?”我替她说完,“她欠的赌债?叶青青,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我温言,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赌博。”
我拿起桌上那份祖宅转让协议,当着他们的面,一点一点,撕成了碎片。
“傅谨言,你和你爸,欠我三千万。利息按日算,一天没还上,我就让沈律师发一天律师函给傅氏集团的各位董事。”
“我想,他们应该很有兴趣知道,你和你爸的那些破事!”
我将碎纸片扬手一撒,“现在,带着你的女人和你的狗,滚出我的房子。”
6.
傅谨言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闪过震惊、愤怒和屈辱。
“温言,你算计我?”
“彼此彼此。”我回敬他,“跟你和你的好父亲,还有我最好的闺蜜比起来,我这点手段,算得了什么?”
我每说一个字,傅谨言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叶青青已经完全慌了神,她拉着傅谨言的衣角,声音都在发抖。
“谨言哥哥,这......这是怎么回事?你爸爸他......”
傅谨言一把甩开她的手,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不耐和迁怒。
“闭嘴!”
叶青青被他吼得一个哆嗦,眼泪又涌了上来,却不敢再说话。
傅谨言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温言,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非要做到这个地步?”
“感情?傅谨言,你配跟我谈感情吗?你跟叶青青在办公室的办公桌上翻云覆雨的时候,怎么不跟我谈感情?你为了骗我家祖宅,哄着我爸妈一起演戏的时候,怎么不跟我谈感情?”
傅谨言的脸彻底黑了。
他没想到,我什么都知道。
“你......你都听到了?”
“听得一清二楚。”我抱起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包括你说我木讷无趣,碰都不想碰我。傅大少,委屈你了。为了让你以后不再这么委屈,我决定放你自由,让你跟你的‘解语花’双宿双飞,不用谢。”
沈默在一旁适时地开口,声音冷静又专业。
“傅先生,如果没什么事,请你们离开。否则,我就要以私闯民宅的罪名报警了。”
傅谨言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温言,你够狠。”
说完,他拽着还想说些什么的叶青青,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们走后,我整个人才松懈下来,靠在墙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沈默递给我一杯温水。
“温小姐,第一步很顺利。”
“谢谢你,沈律师。”我接过水杯,真诚地道谢。
沈默是我通过一个学法律的朋友找到的,是业内顶尖的商业律师,尤其擅长处理经济纠纷和股权问题。
当我把所有事情告诉他,并拿出我偷偷录下的傅谨言和叶青青的对话录音后,他只用了一个小时,就为我制定了这套环环相扣的计划。
“傅谨言父子不会善罢甘休的。”沈默推了推眼镜,“傅国华在傅氏集团根基深厚,但这些年私下里做了不少违规操作。这三千万的赌债,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反击。”
“我知道。”我点点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欠我的,我要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傅谨言那边果然没了动静。
他没有再打电话骚扰我,也没有再找上门。
我猜,他正在焦头烂额地处理他父亲的烂摊子。
而我爸妈,在得知傅谨言父亲欠下赌债,并且这笔债还转移到我名下之后,也罕见地沉默了。
他们打了几个电话给我,语气不再是之前的指责和命令,而是旁敲侧击地打探情况,话里话外都是让我不要把事情做绝,要给傅家留点面子。
我一概敷衍了事。
面子?
他们把我当成换取利益的工具时,怎么没想过要给我留面子?
这天,我正在和沈默商讨下一步的计划,却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叶青青。
她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又沙哑。
“温言,我们能见一面吗?就我们两个。”
7.
我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见的?”
“求你了,温言。”叶青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就一次,最后一次。我在我们以前最常去的那家咖啡馆等你。”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不给我拒绝的机会。
我看着手机,若有所思。
沈默问:“要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我笑了,“我倒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独自来到咖啡馆。
叶青青已经到了,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裙,化着淡妆,但依然掩盖不住憔悴的脸色。
看到我,她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温姐姐,你来了。”
我没坐下,只是站在她对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有话快说,我时间很宝贵。”
我的冷漠让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低下头,搅动着面前的咖啡,声音幽幽。
“温言,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十二年。”我替她回答。
“是啊,十二年了。”她抬起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从初中开始,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你还记得吗?我刚转学过来,被人欺负,是你站出来保护我。你说,以后我就是你的人,谁敢动我,你跟谁没完。”
“记得。所以呢?”
“所以,我们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她哽咽着问,“就为了一个男人吗?”
我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叶青青,你搞清楚。不是为了一个男人,而是因为你背叛了我。你背叛了我们十二年的友谊,你伙同我的未婚夫,算计我的家产。现在你反过来问我为什么?你不觉得可笑吗?”
“我没有!”她激动地站起来,“我承认我爱上了谨言哥哥,可是感情的事是控制不住的!至于老宅,我从来没想过要抢你的!我只是......我只是太爱他了,他说什么,我都信了!”
她又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为爱痴狂的无辜受害者。
“说完了吗?”我没什么耐心听她狡辩,“如果这就是你今天找我来的目的,那你可以闭嘴了。”
“不,不是的!”她急忙拉住我的手,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温言,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这几天,谨言哥哥对我越来越冷淡,他把所有的错都怪在我头上。我爸妈也知道了这件事,他们骂我不知廉耻,要把我赶出家门。我什么都没有了......”
她哭得声嘶力竭。
“温言,你帮帮我,好不好?你跟谨言哥哥说,都是我的错,让他不要再针对我家了。还有你父母那边,你去求求情,让他们不要把事情闹大。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对不对?”
我看着她这张梨花带雨的脸,心中没有半分怜悯。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抽出自己的手,冷冷地看着她。
“叶青青,收起你这套。你找我不是为了道歉,是为了让我帮你收拾烂摊子。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傻子吗?”
她的哭声一顿,脸上闪过一丝被戳穿的难堪。
就在这时,咖啡馆的门被推开。
傅谨言走了进来。
他径直走到我们桌前,看到哭泣的叶青青,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没有理会叶青青,而是把目光投向我,眼神复杂。
“温言,我爸他......住院了。”
“哦?是吗?”我淡淡地应了一声,“什么病?气出来的?”
傅谨言的脸色沉了下去。
“他突发心脏病,刚抢救过来。医生说,不能再受刺激了。”他盯着我,声音里带着恳求,“那三千万,我会想办法还你。你能不能......暂时不要再追究了?”
我还没说话,叶青青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扑过去抱住傅谨言的腿。
“谨言哥哥!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你快跟温言说,让她放过我们吧!”
傅谨言看着脚边的叶青青,眼里的厌恶几乎不加掩饰。
他一脚踢开她,冷声道:“滚开!谁让你来这里的!”
叶青青摔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而傅谨言,只是看着我,重复了一遍。
“温言,算我求你。”
8.
“求我?”
我看着傅谨言。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近乎卑微的姿态跟我说话。
曾几何时,他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傅家大少。
他习惯了我的仰望和顺从,习惯了我为他打理好一切,习惯了我永远在他身后。
“对,我求你。”傅谨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只要你答应暂时不追债,不把事情闹大,条件你开。”
“任何条件?”我问。
“任何条件。”他答得很快,似乎怕我反悔。
我笑了。
我走到摔在地上的叶青青面前,伸出手。
她愣愣地看着我。
“起来吧。”我说。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抓着我的手,站了起来。
然后,我当着傅谨言的面,抬手狠狠地给了叶青青一个耳光。
比傅谨言在订婚宴上打我的那下,只重不轻。
叶青青捂着脸,彻底懵了。
傅谨言也愣住了。
“第一个条件。”我看向傅谨言,声音平静,“这一巴掌,我还给她。我们扯平。”
叶青青反应过来,眼泪汪汪地看向傅谨言,寻求庇护。
“谨言哥哥......”
傅谨言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算是默认了。
叶青青的眼中,闪过一抹绝望。
“第二个条件。”我继续说,“我要你,还有她,一起去我家,当着我爸妈的面,把你们如何算计我,如何想骗走祖宅的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说清楚。”
傅谨言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温言,你不要太过分!”他咬着牙说。
“过分吗?”我反问,“比起你们对我做的,这点要求,很过分吗?傅谨言,这是你求我的。你可以不答应,我现在就让沈律师把催款函和相关证据,发给傅氏集团的每一位董事。”
我拿出手机,作势要拨号。
“别!”傅谨言立刻阻止了我。
他闭上眼睛,像是做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死灰。
“好,我答应你。”
叶青青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谨言哥哥,你......”
“闭嘴!”傅谨言现在看她一眼都觉得烦,“你不是说你知道错了吗?那就一起去!”
半小时后,我们三个人出现在我家客厅。
我爸妈看到这阵仗,都愣住了。
“言言,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妈小心翼翼地问。
我没说话,只是看向傅谨言。
傅谨言站在客厅中央,身形挺拔,却掩饰不住一身的颓败。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爸都有些不耐烦了。
“谨言,你到底有什么事?”
傅谨言终于开口了,声音干涩。
“叔叔,阿姨,对不起。”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之前和温言的婚事,是我......是我和叶青青,一起设下的骗局。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温家的祖宅。”
他每说一个字,我爸妈的脸色就白一分。
当他说完所有真相,包括他们如何在一起,如何计划,如何利用我父母攀附权贵的心理时,我妈已经站不稳了,瘫倒在沙发上。
我爸指着他,手抖得不成样子。
“你......你们......”
叶青青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叔叔阿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毫无波澜。
“我的条件,完成了。”我对傅谨言说,“你可以走了。”
傅谨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悔恨,有不甘,还有我看不懂的情愫。
他转身,踉跄地离开。
叶青青也哭着跑了出去。
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一家三口。
我妈突然冲过来,一把抱住我,嚎啕大哭。
“言言,我的女儿,是爸妈对不起你!是爸妈瞎了眼啊!”
9.
我爸站在一旁,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作孽啊......真是作孽......”
我没有推开我妈。
我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任由她的眼泪浸湿我的肩膀。
我知道,她的后悔是真的。
但我也知道,这份后悔里,有多少是因为对我的愧疚,又有多少是因为攀附豪门的梦碎,很难说清。
他们爱我,但更爱他们自己,爱温家的面子和利益。
哭了好一阵,我妈才慢慢平复下来。
她拉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问:“言言,那你和谨言......就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了吗?”
我看着她,笑了。
“妈,你觉得呢?”
我妈的脸上闪过尴尬和失望。
“可是......他爸爸不是住院了吗?傅家现在肯定很乱,你要是这时候回去帮他,他肯定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看,这就是我的母亲。
到了这个时候,她想的依然是如何将利益最大化。
“妈,你累了,好好休息吧。”
我不想再跟她争辩,抽出手,转身上了楼。
身后,传来我妈无奈的叹息。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
傅家那边大概是焦头烂额,没空再来烦我。
沈默告诉我,傅国华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身体大不如前,已经无法主持集团事务。
傅氏集团内部暗流涌动,几个副总都在盯着董事长的位置,傅谨言一个资历尚浅的太子爷,根本镇不住场子。
而叶家,在得知真相后,为了撇清关系,火速把叶青青送出了国。
听说走的时候,连送行的人都没有。
一切,都按照我预想的轨道在发展。
这天,沈默约我见面,说是有重要的文件需要我签字。
是一家新公司的注册文件。
公司名叫“新生”。
法人代表,是我。
“这是......”我有些不解。
“温小姐,这是用那三千万债权置换来的。”沈默推了推眼镜,解释道,“傅家现在拿不出三千万现金,傅谨言用他手上持有的傅氏集团部分散股,以及城东一块地皮的开发权,抵了这笔债。”
“城东的地皮?”
“对,就是你家祖宅所在的那片区域。”沈默笑道,“傅家当初为了拿到这块地,费了不少功夫。现在,它属于你了。”
我看着文件,久久没有说话。
绕了一大圈,我不仅保住了祖宅,还拿到了整片区域的开发权。
“傅谨言为什么会同意?”我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放手。
“他别无选择。”沈默说,“这是目前能让他损失最小的方案。而且......他提了一个附加条件。”
“什么条件?”
沈默看着我,眼神有些微妙。
“他想见你一面。”
我沉默了。
最后,我还是答应了。
见面的地点,约在傅氏集团楼下的咖啡厅。
我到的时候,傅谨言已经在了。
短短半个月不见,他瘦了很多,眼里的傲慢和戾气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和颓然。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你来了。”他看到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嗯。”我坐到他对面。
“温言,对不起。”他开口,说的还是这三个字。
“我已经听腻了。”我说。
他苦笑一声。
“我知道。我说再多也弥补不了什么。”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这是股权和地皮的转让协议,你看一下,没问题就签字吧。”
我拿过来看了看,是沈默给我看过的版本。
我拿出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温言。”在我签完字后,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我抬起头,看着他。
“傅谨言,你爱过我吗?”我问出了这个我一直想问,却又不敢问的问题。
他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个。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
最后,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10.
“已经晚了。”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傅谨言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明白了。
“傅谨言。”我看着他,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谢谢你,让我看清了你,也看清了我自己。祝你......前程似锦。”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厅。
我拉开车门,车子平稳地驶入车流。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傅谨言还站在咖啡厅门口,直到我的车消失在拐角。
后来,我听说了很多关于他的事。
傅国华到底没能撑住,在一个月后去世了。
傅氏集团内斗愈发激烈,傅谨言独木难支,最终被董事会罢免,只留下一点干股,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闲散股东。
他卖掉了别墅和跑车,搬进了一个普通的小区。
有人说,看到他一个人在深夜的街头买醉,嘴里喊着我的名字。
也有人说,他曾去我们以前最喜欢去的地方,一坐就是一天。
而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成功地开发了城东那片地。
我保留了温家的老宅,将它修葺一新,改造成了一个小型的私人博物馆,里面陈列着我们温家几代人的记忆。
“新生”公司在我的经营下,蒸蒸日上,很快就在本市站稳了脚跟。
我爸妈,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也终于想通了。
他们不再逼我,不再把家族利益挂在嘴边,开始学着真正地关心我。
我们一家人的关系,前所未有地和睦。
我知道,过去的一切,都真的过去了。
而我的新生,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