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更新时间:2025-11-11 22:30:41

这两年裴承钧和长公主已经不同房了,有各自的院子。

在用过晚膳后,一家人说完正事就没了其他交流,各自回房。

长公主换了一身家常衣服,在书房打开从边关送来的一封密信。

很快,她华贵肃然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她回了信,命人秘密送过去,之后又安排了一些事,离开书房准备歇下。

陈嬷嬷上前回禀,“长公主,老太君来了,王总管把人请入了正堂,国公爷已经过去了。”

“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长公主的脸色不太好。

她不喜自己的这个婆母。

裴承钧是草莽出身,当初她下嫁给裴承钧后有自己的长公主府。

她和裴承钧二人不跟婆母,以及裴家其他几房住。

后来裴承钧有了国公府和爵产等,没让其他几房享用。

老太君也很识趣,跟其他几房住在裴承钧给她安排的另外的大宅院里,挂牌匾“裴府”。

长公主嫌弃老太君是山野村妇,老太君忍受不了长公主的跋扈强势,婆媳关系一直不合。

平常逢年过节都是裴承钧带着两个儿子过去,除了三年前裴濯铮的婚礼,老太君一次也没来过国公府。

今晚这么冷的天,她突然前来,必定不简单。

长公主到了正堂后,裴承钧正在对老太君嘘寒问暖。

陪同老太君前来的二房二老爷站在一旁,给长公主行礼。

老太君没起身,斜眼看长公主。

长公主上前问候了一声,“见过婆母。”

然后她就坐在了老太君右手边的主位上,淡声问:“这么冷的天婆母前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婆母见了长公主自然也得伏低做小,但有个“孝”字压在长公主头上,是以她对老太君也有那么几分表面的恭敬。

老太君从来不惧怕长公主的威严,撂下茶盏冷哼一声,“怎么,我儿子的国公府,我一个乡野村妇还不能来了?”

长公主沉下脸,尚未发作,就被裴承钧调和,“母亲,长公主是担心这么冷又滑的天,你年纪老了,要是冻着了,摔倒了怎么办?”

老太君连儿子都怼,“是啊,我这一把老骨头也该进棺材了,但愿到时候国公爷和长公主殿下能给老身披麻戴孝,送入坟。”

“母亲……”

长公主看裴承钧脸色也僵硬了,她反而舒畅了,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等着老太君说明来意。

“我都已经知道了,铮儿战死了,不过好在他的妻子舒氏怀了身孕。”

老太君的话让长公主嘴边的笑意凝住,诧异地转头看向老太君,回过神后便让陈嬷嬷立刻把二老爷带了出去。

厅堂里只剩下三人,长公主语气冷冷地问:“婆母是如何得知的?”

这两件事她都对外瞒着,老太君这么快就知道了,很显然,老太君在国公府安插了眼线。

是谁?

整个国公府都在她的掌控中,她竟不知还有不忠她的人。

“你不用管我是如何得知的,也不用搪塞,我既来了,就已经确定了这两件事。”老太君的面容轮廓很硬朗,板起脸时更显严肃,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

“铮儿同样是我的孙子,他战死了我的悲痛不比你们做父母的少,但我不得不为整个国公府打算。”

“你们只剩下韫儿一个儿子了,依我看不如让他兼祧两房,继承了国公府的一切。”

“兼祧两房”,不仅包括裴濯铮的财产,世子之位等,同样裴濯铮的妻儿都归兼祧的那个人。

裴承钧心里沉了沉,看向长公主。

果不其然长公主大发雷霆,抬手拍向台案,“荒唐!”

“铮儿尸骨未寒,你竟然就要替另外一个孙子夺走属于他的一切,你就不怕铮儿今晚到你床头找你吗?”

茶水溅出来,裴承钧连忙去擦,以免溅到长公主和老太君身上,接道:“母亲,其实我们还没找到铮儿的尸体,他未必就牺牲了,或许他还有一线生机,我们可以再等等。”

“否则他若是活着回来了,濯韫却已经兼祧了两房,那可如何是好?”

老太君早料到二人是这样的态度,冷笑一声,“说到底你们就是偏心!韫儿才是嫡长子,按照规矩,本该是他继承爵位和爵产,是铮儿抢走了原本就属于他的一切。”

“现在铮儿战死,不过是物归原主,你们却不愿。”

长公主猛地拂开裴承钧刚放好的茶盏,温热的茶水溅得到处都是,有几块瓷器碎片还崩到老太君身上。

长公主拽住慌忙上前的裴承钧,“偏心的一直都是你这个老虔婆,要不然铮儿同样是你的孙子,你怎么就要为濯韫抢爵位和爵产?”

“本宫看你是巴不得铮儿早死,好让你的大孙子鸠占鹊巢!”

老太君也站了起来,也是盛气凌人分毫不让,“鸠占鹊巢的是你的二儿子!”

“我承认我偏心,那是因为长公主你先偏心的。”

“同样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你怎么能那么狠心,因为国师所谓的批命,就对韫儿弃若敝履,把他关在暗无天日寒冷血腥的地牢里,一关就是十二年啊!”

“还有你裴承钧,你不配为人父,早知道我生下来的儿子竟然是这样的,当初怀着时老娘就该一落胎药送走你!”

老太君痛心疾首,指着裴承钧的鼻子骂。

裴承钧这次不再管一片狼藉的地上,面色发白,薄唇颤抖,看着老太君一句话也辩解不出来。

厅堂里在一阵激烈的爆发后,忽然就陷入死寂中。

不知过了很长时间,长公主想到了什么,蓦地笑了一声,“你要让濯韫兼祧两房,但他未必愿意。”

“还有,不要怪本宫没有提醒你,你这样做其实是毁了他。”

兼祧两房虽然合乎情理,自古就有过很多这样的例子。

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终究有违道德伦理。

到时候真的传出去了,裴濯韫继承了弟弟的妻子和遗腹子,当真会是一对佳话吗?

裴濯韫是太子少傅,极其在乎自己的清誉。

他就是靠着清誉和声望,才年纪轻轻就有现在的地位的。

他又古板守礼,怎会与守寡的弟妇暧昧不清?

裴濯韫一身高洁,不曾有任何污点。

要是兼祧两房了,这无疑是他被世人诟病的最大污点,将会失去他此生都在为之努力、想要得到的身后名。

老太君想毁了裴濯韫,她乐见其成。

“这就不用长公主操心了。”老太君只当长公主同意了,消了火气,让裴承钧给自己安排房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都要住在国公府。

她要看看裴濯韫突然从外面带回来的外室美婢卫氏,且明日御医给舒氏诊脉,她也会在场。

弹幕的视角不在长公主和老太君三人的一番争吵里,因此秋棠居的卫惊澜,并不知道老太君就这么掺和了进来。

幻胎丹发挥着效用,卫惊澜能感觉到越来越多的妊娠反应。

尤其是嗜睡,她身子发懒,肚子倒是没什么变化,没隆起来。

她初次承欢,饶是武功高强,但裴濯韫那样的条件,也让她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过来。

第二天她还浑身不舒服,就好像裴濯韫还存在的感觉。

她本想多睡一会儿,陈嬷嬷一大清早亲自过来,传了长公主的话。

卫惊澜只能起身梳洗,坐下来和灵枢一起吃大厨房送来的、自己的份例膳食,依旧是白粥配两个腌菜,又冷又硬。

长公主根本不在乎她肚子里裴濯铮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

卫惊澜可以确定长公主必定知道裴濯铮根本没有战死。

说不定这就是长公主为给儿子夺皇位,而策划的一场惊天阴谋。

其目标可能是靖安王,也可能是太子,又或是长公主要一箭双雕。

【阿澜作为世子夫人,还有孕在身,却吃这么差的早饭,我心疼。】

【厨房往漪澜院那边送早饭了,米粥和包子,滋补的汤全都有,加起来有八道菜,做少傅大人的外室都比当世子夫人强。】

【昨晚少傅大人自己睡的?他会不会孤枕难眠,想我们妹宝想得梦yi?反正我脑海里妹宝的身影一直挥散不去,尤其是二人的那一场欢好,嘿嘿嘿嘿……】

卫惊澜蜷了蜷腿,这些弹幕真的是无所顾忌。

她本来已经极力忽略了,被他们这么一说,就又感觉到了异常。

不知道别的女子是不是跟她一样,在初次后,过去一天一夜了,这会儿她还要去换一条亵裤。

虽然只有米粥,但分量够多。

卫惊澜和灵枢都是胃口大的,平常能吃不少。

此刻在弹幕的提醒下,卫惊澜没吃多少,翻窗出去又用上轻功,避开守卫。

她就潜入了漪澜院。

漪澜院没有下人,但王总管按照裴濯韫的吩咐,让下人按时送包括三餐在内的各种份例过来。

她得把属于裴濯韫外室的早饭吃了。

漪澜院的份例多,卫惊澜胃口再大也吃不完。

她先找了一个食盒,每样倒出来一些,装进去,准备带给灵枢吃。

其余的她一个人吃完了。

下人们收残羹剩饭,发现世子夫人今天似乎胃口不佳,剩了不少。

而大公子的美婢早膳几乎不剩什么。

王总管被裴濯韫叫过去,如实告知了裴濯韫。

裴濯韫放下茶盏,玉竹般的修长手指轻敲茶案,神情淡漠,看不出情绪,只“嗯”一声就让王总管退下了。

王总管只当大公子是关心自己的外室。

【虽然但是,这怎么不算是偏执狂监视妹宝的一举一动呢?】

卫惊澜换上一身月白色的衣裙,配饰也很简单,手腕上圈着一串羊脂玉的念珠,身上的香火味道盖过了自身的气息。

她的衣裙宛如月光倾泻在水面,在天光下透着朦胧婉约的色泽,衬得身段越发窈窕,立得是温柔、静谧遗世独立的人设,跟夫兄的外室完全不同。

卫惊澜在正厅里看到坐在主位的老太君、长公主、左下首的裴承钧。

之后便是裴承钧对面右下首的裴濯韫,以及立在一旁的三个御医,一个府医。

还有京城里的一个大夫。

这不是巧了,正是济世阁的李大夫。

卫惊澜心里诧异老太君竟然也来了,上前给几人行礼,“妾身舒氏给祖母、婆母、公爹请安。”

裴承钧当初就找了借口解释卫惊澜一直蒙着面纱的原因,老太君没在意,颔首。

她与对着长公主不同,向来板着的脸上多了几分温和,目光落在卫惊澜的肚子上时,更是有了笑意。

卫惊澜又转过身,对着裴濯韫。

弟妇守着礼并未直视裴濯韫,低眉敛目,对裴濯韫行了一礼,“阿澜见过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