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看出来了,阿澜就是想以弟妇的身份引诱少傅大人,是禁忌师生恋,疯狂尖叫。】
【少傅有家暴倾向,但是对不起,我希望妹宝挨打,打其他地方,比如臀,还有……嘿嘿嘿嘿……】
【我在数学上要是有这样的秒懂能力就好了。】
【你们在说什么,我还是纯洁的小孩子,不懂。(狗头)】
卫惊澜不动声色地看着弹幕,没错。
她假冒裴濯韫的外室是要更快地借到种,其次才是引诱裴濯韫爱上她。
她同时用弟妇的身份撩拨裴濯韫,要裴濯韫不顾礼数伦理,爱上她这个弟妇。
只因裴濯韫有很强的洞察力,更是智多近妖。
而且他一旦恢复记忆,就会知道她这个外室是凭空冒出来的。
她会被揭穿。
她不怕掉马,反而会在合适的时机故意掉马。
那个时候裴濯韫已经爱上她,她肚子里也怀了裴濯韫的孩子。
就算她是裴濯韫的弟妇,她也要裴濯韫冒天下之大不韪夺弟妻。
等她改变了自己悲惨的命运,并且利用裴濯韫为卫家平反后,她便死遁,一切就都结束了。
裴濯韫肩背笔挺地坐在书案后。
屋内的陈设简单又肃穆,衬得他越发端方持重,俨然是被人敬重的夫子,冷白的手指摩挲在棕色檀木戒尺上,淡声道:“弟妇的举止仪态挑不出错处。”
“我不希望你读《女诫》和《女论语》那些,它们虽都是女性礼教的著名典籍,但充斥着对女性的束缚性要求,强调女性需绝对顺从男性、将人生价值完全绑定于家庭事务。”
说白了,这些东西都是为男性服务的,教女性如何在封建家庭中生存,本质是服务于封建伦理秩序。
当然,从当下角度来看,它并非单纯的迂腐。
可在裴濯韫看来二弟战死了,弟妇更应该自强自立,可以借东风扶摇直上,但不该完全依附旁人。
她得成为强大独立的当家主母。
“我给你准备的书有《孝经》,却并不希望你愚孝,有《诗经》,‘不学诗无以言’,它能提升你的文学修养,还有《资治通鉴》,能让你看懂时局、规避家族风险……”裴濯韫也就只有在授课的时候会说很多话。
在榻上尤其沉默。
卫惊澜眸瞳惊颤地看着裴濯韫,他的一番话简直振聋发聩,她心口被狠狠击中般震动着。
从小她就离经叛道,跟这个时代的很多女子不一样。
母亲在世时总是担心她嫁人后不讨婆家喜欢,被夫君嫌弃,无法在内宅里生存。
那时她以为自己跟意气风发的裴濯铮会情投意合,但实际上她没选择的裴濯韫,看似古板迂腐,却不用种种礼法束缚驯化女子,而是有着那么大的格局。
卫惊澜看到弹幕上全是对封建糟粕的谴责,以及对裴濯韫格局的钦佩。
她眼眸低垂道:“从小阿窈所学的便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女子从生下来起就开始为嫁人做准备,很小的时候便为自己绣嫁衣,所学的一切都是为了日后能嫁一个好夫婿。”
“她们的职责是侍奉公婆,讨丈夫喜欢,为丈夫生儿育女,盼望着子女能争气。”
“我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好的,我依附我的夫君,我腹中的孩子将会在日后继承国公府的一切,我很满足又幸福。”
她要是有很深的思想格局,裴濯韫还教什么?
她把自己塑造成那种以丈夫和儿子为天的内宅女子,要裴濯韫这个夫子一手教化她。
【惊澜的手段好高明,这不就是养成系吗?男人都喜欢这样!】
【可不是嘛,少傅大人动不动就板下脸训斥自己的外室戈儿,很满意自己教出来的太子,他就是喜欢把一个人往正路上引,卫惊澜越是冥顽不灵,对他来说越有征服欲,在卫惊澜达到他的要求后,他会获得巨大的成就感。】
【就像种玫瑰,他亲自养出来的玫瑰,以后不能被别人摘了去,只有他才能摘。】
【但是你看少傅大人看阿澜的眼神?地铁老人看手机表情,他肯定在嫌弃阿澜,要不是长公主的吩咐,他恐怕就扔下一句“朽木不可雕也”甩袖走人了。】
裴濯韫此刻看卫惊澜的目光里,确实有种卫惊澜怕不是有什么大病的质疑。
尤其弟妇那一脸甜蜜,手抚在自己肚子上的模样。
他脸色肃冷,“我教你什么你便学什么。”
“我只有太子一个学生,他天资聪颖,一点即通,我很愿意教他。”
“过去不是没有人要拜我为夫子,但我都拒绝了,只因他们各个都很愚钝,不及太子的十分之一。”
“舒氏,你愚钝一些没关系,这是母亲的吩咐,也因……”
也因她心心念念的夫君已经战死了,她肚子里怀着的也是他的侄子/女,他愿意在她身上多几分耐心。
“我相信勤能补拙,你可以愚钝,但不能懒惰,要听话。”
“否则,我会用上这把戒尺。”裴濯韫拿着戒尺,在书案上敲了敲。
这声音不大,却震得卫惊澜颤了颤,眸中带着几分惊惶,“是,夫兄。”
“阿窈定会刻苦学习,努力完成夫兄布置的功课,阿窈会做一个特别听话的学生……哪怕阿窈真的没有完成功课,那也是因为太愚钝了,阿窈请夫兄手下留情。”
“阿窈怕疼。”
裴濯韫皱眉,无端想起卫戈儿。
前天晚上在他身下她的娇吟就没停过,他已经极为克制了,她却还是伤了,要他给她抹药膏。
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好些,她自己上药的话……裴濯韫的唇线紧紧抿住,神色越发清冷,语气里带着沉意对弟妇道:“你在我面前,以‘我’自称即可。”
他失忆了,刚刚在厅堂里弟妇自称舒氏,祖母唤她窈窈,他才知道她的名字是舒窈。
这个名字很好。
但她在他面前自称“阿窈”,柔媚中似带着撒娇引诱的意味,尤其是抬眸看他时。
可她那么爱二弟,对他的本意应当不是如此。
这不合礼数,他得纠正。
【咦,是不是把我们少傅大人给听得起反应了?】
【更加期待阿澜被戒尺打了,阿澜,你故意不完成少傅的功课,他的戒尺还没落下来你就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咬着唇喊:夫兄轻点,阿窈好疼……】
【你比编剧写得还好,发给编剧,要他连夜给女配加上这样的剧情。】
这些弹幕真的好坏,卫惊澜应着裴濯韫,“是。”
裴濯韫点头,示意卫惊澜在书案前摆着的一个长案后坐下。
他先从四书五经方面,对卫惊澜摸了一个底。
卫惊澜的基础比他想象得要好,只是比不上知书达理才华横溢的高门贵女。
他先从《诗经》开始教卫惊澜,嗓音清冽如浸了冰泉,那些词藻优美的诗经由他念出来多了几分韵味,古朴又美好颇有意境,令人听得如痴如醉。
他讲得也不晦涩,结合当下,又引经据典,通俗易懂。
【没想到我在短剧里竟然学到了知识,少傅大人看着古板迂腐,但思想境界和格局让我叹为观止,甚至不输给我们现代人。】
【少傅的课一点都不枯燥乏味,要是我的历史老师有这么帅,讲得还这么绘声绘色,如临其境,我现在说不定就是文学家、政治家、历史学家了。】
【听少傅一堂课,省我十年功啊。】
弹幕安静了许多,都在沉浸式听裴濯韫授课。
卫惊澜也很认真,完全学到心里去了。
对比起练枪兵法,她在琴棋书画方面确实逊色很多。
裴濯韫教得可不止是读《诗经》,他会根据其内容扩展到民生、时代环境甚至政治等方面。
如弹幕所说,卫惊澜有种学了一篇诗经,就能指点江山的感觉。
她心潮澎湃,被激发出一腔热血,很想为天下百姓做些什么。
半个时辰后这堂课才结束。
灵枢端了茶,分别放到裴濯韫和卫惊澜手边。
裴濯韫眼眸微敛,漫不经心地用茶盖撇着浮在上面的茶叶,注意到卫惊澜正捏着《诗经》,对着其中一篇出神。
裴濯韫轻轻放下茶盏,那动作引得卫惊澜蓦地回神,抬眸看了看他。
卫惊澜抿了抿唇道:“夫兄,我很喜欢并且熟悉诗经里的这篇《小雅·采薇》,我觉得夫君在外征战,条件艰苦,九死一生,定然很想念家中的妻子我和我腹中我们的孩子,急切地想归家。”
裴濯铮不过是借口,她想表达的正如这篇诗经写的:士兵长期戍守边疆、历经战乱的痛苦和煎熬,他们对家乡和家人有着深切的思念。
他们守护子民和自己的国家,该是被赞颂的英雄。
卫惊澜心里全是被满门抄斩的卫家和三十万枉死的卫家军,不知觉泪湿眼睫,在提醒裴濯韫不要忘了为他们伸冤。
裴濯韫沉默了一瞬,脸色忽然变得更加肃冷,牛马不相及地问了一句,“舒氏,你是不是会背很多女子向男子表达爱意的情诗?”
卫惊澜心里警惕起来,不明白裴濯韫为什么这么问,看到弹幕在刷少傅是想她背情诗给他听。
她下意识回答,“我确实会背很多。”
“舒氏。”裴濯韫看着卫惊澜,语气带着严厉。
“先有国再有家,你读《小雅·采薇》这篇诗经心疼的只有二弟,你心里只顾儿女情长,没有更广大的胸怀,这不是我作为教导你的夫子想看到的。”
“中午就先到这里,下午你还来,我重新教你一遍《小雅·采薇》 。”
卫惊澜眨了眨眼,夫兄怎么好像生气了,也对她更严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