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垂下眼睛:“回郡主,父亲原要让我同大姐姐和二姐姐一道念书,是…”看一眼唐灿,余下的话被她咽了回去,改成:“我虽然未曾正式上学,从小给姐姐磨墨,耳濡目染之下,便认得几个字…”
唐灿的怒火被挑了起来:“唐玉,你的意思,是我母亲不让你读书识字,还是我们姐妹从中作梗?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郡主乐的看戏,有唐灿出手,免去她惹曹丰年厌恶的风险。
唐玉做一副被唬了一跳的模样,拼命的摇头:“不是不是,二姐姐误会了,只因我不是读书的料子,父亲才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不叫我读书识字。”
唐灿自以为抓住了唐玉的小辫子,乘胜追击:“既然你不是读书的料,如何作的出献给郡主的诗。”
曹丰年走到唐玉身边,柔声安抚:“唐三娘子,你莫怕,只管如实说便是。”
郡主银牙暗咬,和曹丰年认识两年,他何曾对她轻声细语过。唐玉一来,就吸引了曹丰年的视线。
她不会轻易放过唐玉。
唐玉抬头,盈盈秋波从他脸上扫过,羞得急忙别过脸,声若蚊呐道:“诗真是我作的,如果二姐姐不信,你可以出题,我再做一首证明我所言不假。”
郡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来,唐玉是看中了曹丰年,才会献诗引起他的注意。
她的脸色阴沉下来,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敢觊觎她喜欢的小郎君,她会让唐玉知道后悔是怎么写的。
唐灿道:“好哇,我们身处亭中心,天空飘着小雪,你就以湖,雪作一首诗。”
唐玉略一沉吟,将《湖心亭记》的崇祯五年十二月,改成:“大周五年十二月,余住盛京,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具绝…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曹丰年对唐玉的欣赏遮掩不住,郡主气的手帕差点没有撕碎,恨不能派人堵住唐玉的嘴,将人丢进冰冷的湖中淹死。
江艇州用手里的玉骨扇,轻敲唐玉的后脑勺。在唐玉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淡淡道:“虚荣,这不是我前些日子作的。看在你从小跟在我屁股后面姐夫长,姐夫短的份上给你拜读,你怎么能为讨郡主欢心,说成是你作的。”
唐玉张嘴就要辩驳,眼尾的光扫到郡主狰狞的脸上,将到嘴的话改成:“我是庶女,没有什么好东西献给郡主,只有作诗一首来表达对郡主的仰慕之情。”
“姐夫真小气,当着众人的面揭穿我。”
曹丰年何等聪明人,看一眼郡主,往后退了一步,故意对唐玉露出厌弃之色。
郡主看曹丰年那副样子,虽不明白唐玉为何改口,心里的气却消了不少。
江艇州拱手道:“郡主,姨妹难得受邀参加宴席,一时得意忘形,还望郡主莫要同她一般见识。”
郡主听出了江艇州的意思,明着是让她大度,实际是为告诉她,唐玉有他罩着。
她有些看不懂江艇州,明明他娶唐灿是为报复唐家,怎又护着唐玉?她把话说的难听:“江小将军放心,一个庶女,我还不放在眼里。”
江艇州笑一声:“既然如此,鄙人和姨妹先行一步。”
郡主脸色一红,江艇州在嘲笑她,可她并不敢得罪他。
唐灿气的半死,江艇州放着她这个和他有婚约的贵妾不看一眼,却对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亲热的一口一个姨妹。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纳唐玉做妾,反而要毁掉她的幸福。
走出连廊,江艇州背着双手道:“眼光不错,一眼就相中了我们的曹大才子。不过我劝你死了这条心,郡主追在他身后两年,但凡曹丰年对你露出一丁点的心思,郡主有的是法子折腾你。”
唐玉心有不甘:“郡主追在曹丰年身后两年都不能让他心动,说明曹小郎君根本就不喜欢她。难道她得不到曹小郎君,曹小郎君一辈子都不成亲生子么。”
江艇州回首看她:“郡主生性骄傲,她可以输给宰相的嫡女,输给宝珠公主,输给英国公的嫡女,甚至输给全盛京的高门贵女。”
“她唯独不能输给你,一个不受宠爱的庶女。”
唐玉黯然神伤,原来相中曹丰年的有公主,还有宰相嫡女。要和那么多的小娘子争抢一个小郎君,她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江艇州从唐玉的脸色,已然明白她想通了,夸赞道:“诗作的很好。”
唐玉苦笑:“作的好有什么用,今日的事传出去,我的名声也毁了。”
江艇州安抚:“在场的小郎君,哪一个不清楚诗是你作的。你的目的已经达到,非要争个高低胜负,于你没有任何好处。”
“只要你不和郡主争抢曹丰年,不消几日,就会有才貌双全的郎君上唐府提亲。”
唐玉回头眺望凉亭,曹丰年俊美无双,可惜并非她能觊觎的人。
罢了,她在大周学到最深刻的东西,就是审时度势。没必要为了一个男人,增加自己的苦难。
江艇州带着唐玉来到拱桥边:“穿过拱桥,就到了招待女眷的院子,我先行一步。”
唐玉真诚道:“多谢姐夫特意带我去郡主跟前露脸。”
江艇州眼底露出一丁点笑意,她年纪轻轻就懂得隐忍,可惜投生错了地方。
唐玉心中记挂着曹丰年,已然没有继续勾引其他小郎君的心。
难得出来,她没有急于回招待女眷的院子,打算四处逛会子,疏散疏散郁结的心情。
郡主府的风景优美秀丽,飘飘扬扬的雪花在空中飞舞,落在矗立在湖边,枝桠伸展进湖面的红梅上。
唐玉的脑海,又浮现出曹丰年的身影。他清冷的就像风雪中的红梅,令人见之难忘。
一道男声在身后响起,拉回了唐玉的思绪:“小娘子。”
唐玉回头,一个长身玉立的小郎君从一条小径走了出来,朝她作揖道:“小娘子,在下封图南,初次入郡主府,吃了两杯酒迷了路,你可知凉亭在哪。”
唐玉不动声色的打量他,长的一表人才,身上穿着绫罗绸缎,必然非富即贵。
她将手一指:“你一直往前走,穿过游廊,再走一射之地就到了。”
封图南一拍额头:“哎呀呀,好生复杂也,可否劳烦小娘子好心的替我领路。”
唐玉原不想答应,哪怕远远的看一眼曹丰年也好。离了郡主府,此生她和曹丰年恐怕再难见面。
唐玉领着封图南往凉亭行去,封图南看向唐玉的眼底有欣赏,笑问:“还不知小娘子是谁的姐儿。”
唐玉道:“唐鹜的姐儿。”
封图南怪异道:“怎么从未见过你。”
唐玉唇边扬起一抹嘲弄的笑:“我是庶女,祖母头次携我出来参加宴会,你自是见不到。”
封图南听出她有点妄自菲薄的意思,安抚道:“都是娘生父母养的,谁又比谁高贵。”
唐玉不言语,不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妾室的儿女,终归是叫人鄙视的。
她别过头,伸出手接往下坠的雪花,神色落寞:“你不会明白的。”
封图南凝视着她娇媚的容颜:“旁人我不知道,但我真的不在乎。”
唐玉嗤笑:“你会娶一个庶女做正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