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更新时间:2025-11-12 02:51:17

第8章

“啥,还得一年?你咋知道的?”

李向南的话让罗根宝手一抖,差点握不稳烟杆。

“我是根据书上一些理论推算出来的,你要是信我,就早早做好准备,我感觉,这旱灾一年都不止。”

上一世,旱情一直到了1961的年十月份才结束,这样算下来,还有接近一年半的时间。

说一年,那都是少的。

他虽然明白,但无法明说,只好瞎编了个理由胡弄了过去。

罗根宝偏过头来,仔细的看了他几眼,看他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由的再次叹气。

“真要像你说的那样,这日子,可咋过呀,老天爷这是不给条活路了呀。”

这时,初夏插嘴道。

“我娘家那边,已经有人饿死了,真要是再这样下去,恐怕还要死很多人。”

初夏的娘家在陶家沟,半个大队都在山窝窝里,吃水全靠山上的几眼泉水。

这旱了这么久,平地上的水都断流了,山上哪还能冒出泉水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人饿死一点也稀罕。

听了他的话,李向南心也不免一阵黯然。

在这百年不遇的大灾面前,人力显的那么的渺小。

虽然他重生而来,带着未来的无数先进农业技术,但在这个缺少对应工具的天然条件下,能做的其实也不多。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先保住自己和初夏再说,其他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也许是这个话题过于沉重,三个人一起沉默了下来。

过了半天,李向南才终于开口道。

“叔,你知道的,我现在住在瓜棚那边,现在啥也没有,能不能向队里借点工具和日常用品啥的,您放心,这些以后都可以从工分里面扣。”

还没等罗根宝回答,这时罗秋生和要建国一人拖着一个锄头跑了过来。

“嘿,向南哥,嫂子,你俩怎么来了,三队那边没活了?”

“别提了,三队给我赶出来了,幸好罗叔收留了我,要不然我就成盲流子了。”

李向南笑着自嘲了一下。

罗秋生看了一眼他爹,和建国一起,把锄头扔在一边,也在树荫下坐了下来。

“也好,以后咱们都在二队,省的那恶婆子找你的事了。咱们兄弟一起干活,还开心些。”

秋生当然欢迎李向南来二队,这没啥说的。

建国这时趁机问道。

“向南哥,你俩口子真打算以后就住瓜棚那里啊,啥也没有,那也不像个家啊。”

“这不,我正在和罗叔商量呢,想向队里借点东西,先凑合一一下,以后慢慢添置呗。”

秋生听到这话,赶紧推了他爹一把。

“爹,向南可是我的好兄弟啊,你知道我们从小就要好,这个忙,你说啥得帮。”

罗根宝使劲啯了几口,把烟锅里的最后一点烟叶子吸完,这才不紧不慢的在鞋底上把烟锅里的烟灰磕干净,连同烟叶袋一起插进腰带,这才叹气道。

“不是我不想帮你,虽然我是队里的保管,但是那些家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进出都有账的,一旦让你爹发现我私自借给你,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队里的东西属于公共财产,就算罗根宝是保管员,也没有权力说借谁就借谁,没有个正当的理由,很难在别的干部那里说的过去。

李向南听后,冷冷的笑了笑。

“哼,叔,这事你不用担心,大家都知道我是被他从家里赶出来的,却什么东西也没给我。

他要是发现了,敢和你闹,我就到他家里把能用的都搬走。

分家什么也不给我,再不让队里照顾我,这事到哪他都说不过去。

公社里要是知道了,他也不好过,所以,他要是明白人,这事他是不会管的。”

这事李玉良亏着心,他可以暗中用别的办法整治李向南,但是大面上他得说的过去,要不然,他这个支书也就到头了,这点他不会不明白。

在体制里混了这么多年,李玉良也不是傻子。

罗根宝想了想,倒也是这么回事,由于爽快的说道。

“是这个理,那你吃了午饭,和建国秋生跟我一起去保管室,需要什么你去挑。另外一会我让你婶子给送点钱来,你俩在外面过日子,手里没有点积蓄,心里也不踏实。”

的确,李向南被赶出来时,身上只有几毛钱的零钱,家里的钱都归孙珍掌握,他是捞不到的。

往后个人过日子了,说不上哪里就有用钱的地方,李向南也就没和罗根宝客气,认真的和他道了声谢。

这个人情,他记在了心里,有机会,他一定会还上。

把这事说定,李向南心里轻松了不少。

他现在最迫切的事情是先把井挖出来,只要有工具,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到。

只要有了水,以后再怎么旱,对他都不会有半点威胁。

“叔,大家都在这磨洋工,完不成指标咋办?”

看着二队的队员,一个个懒散的样子,有的甚至已经躺在地头上睡着了,李向南有点为罗根宝担心。

“不然咋办?现在这情况,干的多就亏的多,还不如都回家睡觉,倒还省了种子肥料。

至于指标的事,你放心,我有办法,保证让你爹那边挑不出毛病来。”

李向南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不再替他担心。

罗根宝和李玉良斗智斗勇了这么多年,有他自己的一套办法,自己犯不上为这事操心。

几个人在树底下说了会话,又拿起家伙在地里假模假势的干了一会子活,也就到了中午。

终于到了中午饭的时间,社员们纷纷收起家具,相互招呼着,一起向大队食堂走去。

有些人为了省点粮食,一般连早饭都不吃,就为了中午到大队食堂饱餐一顿。

没办法,现在青黄不接,大家都得算计着过。

食堂建在村子的西头,西边是大队的小学,东边是大队的牲口棚。

吃饭时隔着一道墙,能清晰的闻到牲口棚里的味道,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

不过社员们并不是太在乎这些,依旧一个个吃的很香。

食堂是一溜四间土坯房,宽大的院子里放了上百张大木头桌子。

师父们做好菜后,每个桌上用大盆端上一盆来,社员们就围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在一个盆里用餐。

一院子的人声鼎沸,像是大聚餐似的,倒非常热闹。

李向南和初夏,与秋生以及建国一起走进食堂的院子。罗根宝不和他们一起,和二队的其他几个中年人在一个桌上。

他们聊的是国内外的新闻,以及地里的收成。一个个也没见他们看过多少报纸,也不知道从哪来的这些消息。

在扎推这种事上,大人和小孩其实都是一样的。无非是能聊到一起就行。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一个个的大铁盆子,里面盛的是炒土豆,没有一丝油腥,和清水煮的差不多。

58年食堂刚成立的时候并不是这样,那时候一天三顿管饭,而且顿顿都是白面馒头,吃的是带肉的菜。

管饱,随便吃。但不能往家带。

就队里的那点家底,哪够这样吃,渐渐的三顿变成了一顿,白面馒头也变成了现在的杂面窝头。菜也和猪食差不了多少。

管食堂的大师父是村里的李大壮,一年四季的手里夹着根手旱烟卷,左手的两根指头焦黄。

这会正站在食堂的门口,手里拿着打饭马勺,一只叉着腰,一手夹着卷烟,满意的看着一院子的人乱哄哄抢饭。

那模样和大队猪圈里负责喂猪的老李头,给猪添满饲料时的神情一样。

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他们的杰作。

李向南等四个人挨着墙坐下吃饭,墙上写着已经褪色差不多的标语。

“吃饭不要钱,鸡鸭鱼肉四大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