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靖南王府会客厅内,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光洁的地面上投下斑驳光影。檀香淡淡萦绕,气氛宁静安详。
楚墨悠闲地靠在铺着白虎皮的大椅上,手捧热茶,慢条斯理地吹着浮沫。青鸟如一柄出鞘利剑静静侍立身旁,目光冷冽,气息沉凝。
福伯站在一旁,略带忧虑地看着自家世子。
自从那晚书房长谈后,世子爷仿佛变了个人。表面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甚至更懒散了些,可那双曾经空洞的眼眸深处,却多了一丝令人心悸的锋芒。
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名家丁快步进来躬身禀报。
“世子爷,福伯,门外有人求见,自称是御史中丞侯庸大人府上的管家。”
“侯庸?”
福伯眉头紧锁,浑浊老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他派人来做什么?”
这个名字在如今神都如日中天。楚昭帝一道圣旨,命御史中丞侯庸为钦差,总领核查南疆军费一案,即日启程。
这道圣旨一下,满朝文武谁不明白?这哪里是核查军费,分明是吹响了削藩的号角!这位侯庸大人,就是皇帝手中最锋利、最迫不及待捅向靖南王府的第一刀。
这种节骨眼上,侯府的人找上门来,绝对没安好心!
“哦?侯府的人?”
楚墨放下茶盏,嘴角勾起玩味笑意。
“让他进来。”
他正愁找不到合适机会试验《神机策》的妙用,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主动送上门来。
福伯张了张嘴想劝说,但看到楚墨胸有成竹的眼神,终究把话咽了回去,对着家丁挥挥手。
“带他进来。”
很快,一个身穿锦袍、面容精瘦的中年人被引了进来。此人正是侯庸的心腹管家孙德。
孙德一进会客厅,目光飞快扫视一圈。当看到那张铺着整张白虎皮的大椅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与嫉妒。
他清清嗓子,对着上首的楚墨敷衍地拱了拱手,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
“侯府管家孙德,见过楚世子。”
这声“楚世子”咬字极重,既没称呼官职,也没带上爵位,轻慢之意溢于言表。
青鸟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手已经下意识按在腰间剑柄上。
楚墨却仿佛没听出来一般,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孙管家啊,不在府里伺候你家大人,跑我这小破地方来做什么?有事?”
“小破地方?”
孙德嗤笑一声,心说这靖南王府要是小破地方,那神都九成九的府邸都成狗窝了。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烫金请帖,啪的一声甩在旁边茶几上,下巴抬得更高。
“奉我家大人之命,特来给世子爷送请帖。三日后,我家大人将在府中设宴,为南下核查军费一事饯行,届时神都诸多同僚都会到场。我家大人说了,靖南王府与南疆关系匪浅,还望世子爷务必赏光。”
话虽客气,但那神态语气,分明是在下战书。
所谓的“饯行宴”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目的,是在满朝文武面前当众羞辱他这个靖南王世子,好为他家主子南下削藩立威!
福伯气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欺人太甚!
楚墨却笑了。他拿起请帖慢悠悠翻看,嘴里啧啧有声。
“哎呀,侯大人真是费心了。为了去南疆查我们家的账,还要特意办场宴会,真是......好大的排场啊。”
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孙德脸上,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
“不过我有点好奇啊,孙管家。我听说,你家那位侯景公子,也是这几天就要被押送去岭南流放了吧?算算日子,好像跟这饯行宴撞上了?”
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孙德心头。
侯景被流放是侯府上下最大的耻辱!尤其是在侯庸即将奉旨南下风光无限的当口,儿子的丑闻就像一记响亮耳光,狠狠抽在所有侯府人脸上。
孙德脸上的傲慢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铁青。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世子爷这是什么意思?我家大人的饯行宴,与......与那逆子何干?”
“别激动嘛,我就是随口问问。”
楚墨摆了摆手,脸上笑容越发“真诚”,说出的话却像刀子一样扎心。
“我只是觉得,侯大人真是忠君体国,堪为我辈楷模啊!为了陛下差事,连亲生儿子被流放充军,都不去送最后一程。这份为国分忧大公无私的精神,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佩服,佩服!”
话音刚落,楚墨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而强烈的怨愤能量从孙德身上汹涌而出,顺着神秘轨迹源源不断涌入自己四肢百骸!
来了!
这就是《神机策》中记载的“念力流”!
这股能量一入体,迅速被脑海中运转的功法炼化,化为精纯暖流融入丹田气海。原本空空如也的丹田仿佛久旱河床遇到甘霖,瞬间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生机。
身体里的力量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增长!
而对面的孙德却完全是另一番感受。
楚墨的每一句话都像烧红铁钎,狠狠戳在他心窝子上。他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无名邪火直冲天灵盖,气得眼前阵阵发黑,胸口发闷,仿佛全身精气神被人凭空抽走一截。
“你......你休要胡言乱语!我家大人乃是为国尽忠,岂容你这黄口小儿在此污蔑!”
孙德指着楚墨,手指哆嗦,色厉内荏地吼道。
“污蔑?我哪句话说错了?”
楚墨一脸无辜地摊开手。
“难道侯大人不是为了国事,才没空去送他儿子?难道这不是忠君体国的表现?我夸你家主子,你还不乐意了?”
说着,他故作恍然大悟状,一拍大腿。
“哦,我明白了!孙管家,你跟我说句实话,这场饯行宴,到底是为你家大人办的,还是为你家那位即将远赴岭南的公子办的啊?要是为你家公子办的,那这‘饯行’二字,可就太贴切了!”
孙德再也忍不住,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晃了两晃,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为流放的儿子办饯行宴?
这话说出去,整个侯府都要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这楚墨,简直是诛心!字字句句,杀人不见血!
“你......你......”
孙德指着楚墨,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感觉脑袋越来越晕,像是被人用重锤反复敲打,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又一股更加庞大浓烈的怨毒念力从他身上疯狂涌出,被楚墨尽数笑纳。
爽!太爽了!
楚墨只觉得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舒张开来,暖流在体内汇聚壮大,让他产生前所未有的强大之感。原来这就是窃取他人情绪的力量!这《神机策》果然逆天!
眼看孙德快要被自己气得当场昏厥,楚墨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再玩下去,把人弄死在王府里反倒麻烦。
他施施然站起身,将烫金请帖在手里拍了拍,脸上嘲讽瞬间收敛,换上爽朗笑容。
“行了行了,不跟你开玩笑了,孙管家。”
他走到孙德面前,亲手将请帖塞回他怀里,然后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他这场鸿门宴,小爷我接了!三日后,定当准时赴宴,为侯大人......壮行!”
最后两个字说得意味深长。
孙德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一愣,只觉得被楚墨拍过的肩膀一阵发麻,浑身力气都提不起来。他恍恍惚惚地看着楚墨,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句“准时赴宴”。
“那......那便好......世子爷,告......告辞......”
孙德如同丢了魂一般,脚步虚浮地转过身,深一脚浅一脚朝门外走去,仿佛一条被抽了筋的丧家之犬,来时的嚣张气焰早已荡然无存。
看着他狼狈离去的背影,福伯和青鸟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就眼睁睁看着,一个气焰嚣张的侯府管家,被自家世子三言两语说得头晕目眩精神萎靡,最后失魂落魄地逃走。
这......这是什么手段?
“世子,您......”
福伯张了张嘴,满脸不可思议。
楚墨转过身,脸上挂着满意笑容,感受着丹田内那股虽然微弱却无比真实的力量,心中豪情万丈。
侯庸的饯行宴?满朝文武的羞辱场?
不。
在楚墨看来,那不是鸿门宴,那是一场为他准备的饕餮盛宴!是可以让他肆无忌惮吸收“念力”的绝佳机会!
“福伯,青鸟。”
楚墨目光扫过二人,声音平静而坚定。
“准备一下,三日后,我们去赴宴。”
他眼中闪烁着兴奋光芒,嘴角勾起冰冷弧度。
侯庸,还有那些准备看我笑话的人,你们可千万要给力点,别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