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更新时间:2025-11-12 02:56:07

第17章

“楚墨!”

吏部尚书韩彰一声怒喝,威严的面容此刻铁青一片。

他猛然起身,官袍无风自动,久居高位的压迫感如潮水般向楚墨涌去。

“你放肆!侯大人寿宴,你先是送棺,如今又拿出这等不祥之物!此甲胄沾染血光,乃大凶之兆!你将其赠予侯大人,究竟是何居心?莫非是要诅咒我大乾栋梁,诅咒朝廷命官不成!”

韩彰字字如刀,凛然正气,瞬间将楚墨的行为定性为“诅咒朝廷命官”的大罪。

厅内气氛骤然紧绷。

宾客们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这已不是寻常口角,而是上升到了朝堂攻伐的高度。韩彰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誓要将楚墨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面对这泰山压顶之势,楚墨却连眉梢都未动一下。

他甚至没看盛怒的韩彰,反而将目光悠悠转向最先挑事的王启,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

“王大人,”楚墨声音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敢问这副盔甲,在你眼中是何物?”

王启被他看得心头一紧,但有韩彰撑腰,仍强自镇定地冷笑:“自然是不祥之物!是见过血的凶器!你拿它贺寿,就是包藏祸心!”

“哦?”楚墨拖长音调,脸上笑意更深,“原来在王大人眼中,这是一件凶器啊。”

他环视四周,朗声说道:“诸位大人都听见了。在我楚墨看来,这副盔甲是父王当年浴血奋战、守护大乾江山的见证!它上面浸染的,是北蛮侵略者的鲜血!它所代表的,是我靖南王府世代忠勇,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的决心!”

“我将这代表‘忠勇’与‘守护’的传家之宝赠予侯大人,是希望侯大人能如我父王一般,为国尽忠,百战不殆,寿比南山!”

楚墨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番话将送礼的立意拔高至家国大义层面。

他话锋一转,目光如利剑刺向王启,语气骤然冰冷:

“可偏偏,同样一件礼物,到了王大人口中,就成了‘不祥’,成了‘死亡’,成了‘凶器’!”

“我送的是忠勇,你看到的是死亡。我祝的是长寿,你想到的是血光。”

楚墨向前一步,逼视脸色发白的王启,声音陡然拔高,如惊堂木重重落下!

“王启!你告诉我,为何你的心思如此阴暗?为何一看到这代表边疆大捷的盔甲,你就联想到我父王会出事?难道......是你日夜盼着我父王兵败身死,盼着北境防线崩溃,盼着我大乾江山动荡不成?!”

“你!”

王启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脑中嗡嗡作响,全然没料到楚墨竟从这个角度反击。

这顶“盼着边帅出事,盼着国家动荡”的帽子扣下来,重如千钧!他如何敢认?

“我......我没有!你血口喷人!”王启声音因恐惧变得尖利,额头瞬间渗出豆大冷汗。

“没有?”楚墨冷笑步步紧逼,“那你为何觉得它不祥?莫非在你心里,为国征战的将士,他们的归宿就该是不祥?还是你觉得我父王如今身在北境,就活该遭遇不测?”

“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启彻底慌了神,语无伦次地挥手辩解,却发现自己早已陷入楚墨布下的逻辑陷阱,越挣扎陷得越深。

周围宾客眼神渐渐变了。

是啊,靖南王府送出代表战功和忠勇的盔甲,祝愿寿星如老王爷般功勋卓著,寿比南山,这逻辑完全说得通。

可你王启非说这是不祥之物,岂非明摆着心里有鬼,认定靖南王会有不测?

在这节骨眼上盼着镇守国门的藩王出事,这是何等恶毒的心思!

一时间,所有投向王启的目光都带上鄙夷与怀疑。

王启汗流浃背,面色惨白。在楚墨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他感觉自己被扒光了衣服,所有阴暗心思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百口莫辩。

他求助般望向韩彰和侯庸,却发现二人脸色同样难看。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

阴冷声音打破僵局。

大理寺卿陈源缓缓起身。他身形瘦削,眼神如鹰隼锐利,脸上挂着冷酷笑意。

“就算你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你在寿宴扰乱秩序、惊吓宾客的事实!”陈源盯着楚墨,慢条斯理道,“更何况,你方才那番话,公然将边疆战事与朝廷命官生死相连,言语极具煽动性。本官现在有理由怀疑,你是在妖言惑众,意图动摇军心!”

他向前两步,阴森杀气弥漫开来。

“来人!”陈源猛地挥手厉喝,“此人妖言惑众,罪大恶极!给我将他拿下,押入大理寺天牢,听候审问!”

门外立刻冲入数名大理寺差役,手持锁链,气势汹汹逼向楚墨。

陈源不再与楚墨争辩,直接动用国家暴力机器,以莫须有罪名强行拿人。只要进了大理寺天牢,是圆是扁皆由他拿捏。

面对逼近的差役和陈源的雷霆手段,楚墨非但毫无惧色,反而露出古怪笑容。

“请便。”

他轻吐二字,施施然整理衣袖,仿佛即将被锁拿的不是自己。

“正好,”楚墨抬眼直视陈源,慢悠悠道,“我也想去大理寺走一趟,当面问问陈大人。”

“为何我这个堂堂靖南王世子,在神都京畿之地,光天化日之下屡次三番遭人刺杀,至今......大理寺都没有给我一个说法?”

轰!

楚墨这句话如同重磅炸弹,在正厅轰然引爆!

刺杀!

藩王世子!

京畿之地!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让所有人心脏漏跳一拍!

陈源脸上冷笑猛然僵住,瞳孔骤然收缩。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在这种场合捅出此事?!

这本是他们暗中操作,以为楚墨吃了亏也只能忍气吞声,毕竟他毫无证据。谁知他竟胆大包天,直接在御史府寿宴上,当着众多朝臣之面捅破这层窗户纸!

性质彻底变了!

这不再是楚墨“妖言惑众”的问题,而是大理寺“办案不力”,甚至“包庇凶手”的惊天丑闻!

“你......你胡说什么!”陈源声音首次出现慌乱,“什么刺杀?本官毫不知情!”

“哦?陈大人贵人多忘事啊。”楚墨轻笑,掰着手指数道,“城西长街,数十死士当街截杀,我侥幸逃脱。回府途中,又有弓箭手埋伏,险些身首异处。这两件事京兆府皆有备案,陈大人身为大理寺卿,主管天下刑狱,竟会不知?”

“还是说,”楚墨眼神陡然凌厉,“陈大人压根没把我的性命放在眼里?或者......这背后本就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让陈大人不敢查,也不能查?”

楚墨反将一军,把皮球狠狠踢回给陈源。

你不是要抓我吗?好啊!我正想去大理寺,当着众人的面好好说道这刺杀案!看你陈源如何交代!

陈源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他被楚墨怼得哑口无言,胸口剧烈起伏,一口气堵在喉间,上下不得。

查?怎么查?这事本就是他们的人干的,一查全露馅!

不查?楚墨当众捅出案子,他这个大理寺卿若置之不理,明日御史的弹劾奏章就能把他淹没!

陈源进退两难,骑虎难下。那几名手持锁链的差役愣在原地,不知该进该退。

整个正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楚墨这手绝地反击震慑。

先以逻辑陷阱将王启打成“盼国家动荡”的阴暗小人。

再以“刺杀悬案”扼住大理寺卿陈源的咽喉。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将两位朝廷大员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个靖南王世子,哪里是什么纨绔草包,分明是头披着羊皮的恶狼!

“唉,真是扫兴。”

死寂中,楚墨忽然长叹摇头。

他看都没看脸色铁青的陈源和韩彰,径直走回座位拿起筷子,在众人惊愕目光中又夹了块肥美东坡肉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咀嚼起来。

“菜都要凉了。诸位大人别光看着,吃菜,吃菜。”

他一边吃一边含糊招呼,那旁若无人的嚣张模样,让人恨得牙痒。

宴会气氛彻底毁了。

无人再有心思吃喝,所有目光汇聚在楚墨身上,混杂着憎恨、忌惮、恐惧,还有一丝难以置信。

楚墨却毫不在意。

他如真正食客般风卷残云扫光面前菜肴,最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嗝......”

他打个响亮饱嗝,心满意足起身。

礼物送到了。

想说的话说完了。

饭也吃饱了。

该走了。

“侯大人,”楚墨擦擦嘴,对气得浑身发抖的侯庸拱手,脸上挂着灿烂笑容,“今日多谢款待,府上饭菜滋味甚好,就是气氛差了些。本世子先行告辞。”

说完,他看也不看侯庸那张快滴出水的脸,转身在王府护卫簇拥下,大摇大摆朝门口走去。

他所过之处,宾客如避瘟神般纷纷退向两侧,让出宽敞通道。

整个正厅落针可闻。

所有人用复杂目光注视那个嚣张背影。

他赢了。

在吏部尚书、大理寺卿和御史大夫联手布下的天罗地网中,他以一人之力杀了个三进三出,大获全胜!

而这场侯庸精心策划,本想用来羞辱楚墨、彰显权势的饯行宴,却在他的搅动下天翻地覆,沦为彻头彻尾的笑话!

“噗!”

楚墨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口时,身后传来闷响。

众人骇然回头,只见御史大夫侯庸双眼一翻,直挺挺向后倒去,一口老血喷洒而出,竟当场气得昏死过去!

整个御史府瞬间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