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靖南王府地下密室。
昏黄烛火摇曳不定，将墙壁上悬挂的南疆舆图映照得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压抑，仿佛能拧出水来。
“世子，完了，全完了！”
福伯跟随老王爷一辈子，此刻却再也维持不住往日的镇定。他双目赤红，老迈的身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手中那份来自宫中的密报已被捏得变了形。
一旁的青鸟同样面色惨白。这位以冷静果决著称的王府暗卫统领，此刻紧咬着下唇，美丽的眼眸中满是绝望与不甘。
“南北换防......好一个南北换防！”
福伯声音嘶哑，每个字都浸透着悲愤。
“陛下这是要将我们靖南军连根拔起啊。三十万大军驻守南疆百年，代代忠烈，尸骨成山，才换来边境安宁。如今一道圣旨，就要把我们赶到西北苦寒之地，把经营百年的南疆拱手让给北凉军！这是要挖我们靖南王府的根，断我们的命啊！”
青鸟声音发颤，接话道。
“福伯说得对。南疆的地形、气候、风土人情，还有与蛮族的交战方式，都是靖南军用鲜血和生命摸索出来的。北凉军常年与北蛮铁骑交锋，擅长大平原作战，让他们来守南疆的十万大山，简直是自毁长城。”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陛下为了削藩，竟已不顾江山社稷了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密报中蕴含的滔天恶意剖析得淋漓尽致。
“南北换防”这四个字听起来冠冕堂皇，内里的刀光剑影却足以让任何靖南王府的人感到刺骨寒意。
这是阳谋，赤裸裸的阳谋！
然而与两人的忧心如焚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端坐主位的楚墨。
他神色平静地听着，俊朗的脸上不见丝毫惊慌，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泛起。他只是静静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漂浮的茶叶，仿佛听到的不是关乎王府生死存亡的噩耗，而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这种与年龄和处境极不相符的沉稳，让焦急的福伯和青鸟都愣住了。
“世子？”
福伯试探着唤了一声，心中涌起强烈不安。难道世子被这噩耗吓傻了？还是他根本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福伯，青鸟，稍安勿躁。”
楚墨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
“茶还没凉。”
“世子！”
福伯急得跺脚。
“这都火烧眉毛了，您怎么还......我们若是不想办法应对，靖南王府百年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了！我们必须立刻传信给王妃，让她联合诸位将军，上万言书，抵制这道荒唐圣旨！”
“抵制？”
楚墨轻轻放下茶杯，抬起眼帘，目光如电扫过两人。
“然后呢？等着朝廷给我们扣上‘拥兵自重，抗旨不遵’的谋逆大帽，让早已在南疆周边集结的数十万大军名正言顺地将我们一举剿灭吗？”
轰！
楚墨的话如同惊雷在密室中炸响，福伯和青鸟瞬间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世子您说什么？南疆周边早已集结了大军？”
青鸟声音发颤，她身为暗卫统领，竟对此一无所知。
楚墨嘴角勾起冷冽弧度。
“你们真以为皇帝是临时起意吗？错了！这张天罗地网，恐怕从我父亲失陷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编织。调兵、屯粮、安插眼线，一步步，一环环，就等着今天。他巴不得我们反，巴不得我们闹。我们一闹，就正中他的下怀。到那时，靖南军就是叛军，靖南王府就是谋逆，天下舆论，朝廷大义，全在他那边。我们拿什么去争？”
一番话字字诛心，如同一盆冰水浇熄了福伯和青鸟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他们只看到了“南北换防”这道旨意，而楚墨却已经看到了旨意背后那张蓄谋已久、杀机毕露的血盆大口。
这种洞察力，这种对时局的把握......这还是那个他们印象中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世子吗？
福伯呆呆看着楚墨，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感觉自己仿佛在面对一位运筹帷幄数十年的沙场老帅，而不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楚墨没有理会两人的震惊，继续冷静剖析。
